“修士鼓动平民？”

方云疑惑的到了一句。却听方戎笑了一声，开口道：

“你还是太年轻，不懂这人心。试想要是遭遇妖族，普通人和修行者哪个更容易活命。”

“自然是修行者，”方戎自言自语的说道：“只要这些普通民众出去的足够多，修士混在其中，即使遭遇了个别妖族，也比自己一个人单独碰上好的太多了。”

方云沉默，绥州府昨晚被攻破，死伤无数，一夜下来，该得到消息的早都得到了，此刻作为最边境的安县县城，城中之人最为惊慌。

“各位！我是安县县令，你们现在出去，遇到妖族大军必死无疑啊！安心待在城里，我会守护好县城的。”

一个苍老疲惫的声音从城门口传来，到方云听到时，已经有些微弱模糊了，但城头下面的人群不见减少，反而越发增多。

“开门！府城都破了，你一个小小的县城，是想把我们留在这陪葬吗！”

人群中传来激荡的声音，方云看着那黑压压的浪潮，明显波动了一下，不断有嘈杂的声音传来，像是纷乱的呓语，扰的人心神不宁。

“妖族可能走郭县回境！不一定走安县啊！”

苍老的声音蕴含着焦急的情绪，但方云却看见更大的骚动，人群中的修士不知不觉中摸到了城门口，解开了城门的禁制，把城门打开了！

“快跑！莫要留在这里，等妖族来了，我们都要死！”

有人高呼，有人激动，更多的人，则是紧紧拉着自己孩子家人的手，沉默着通向那扇被打开的门。

秦有道在县城城楼之上，一夜没睡，头发都乱了许多，眼睛布满血丝，望到这一幕，猛然吐出一口鲜血。

“修士，这些该死的修士。妖族只是在给火凤报仇，不会挑动战争，不会来打安县的！你们裹挟民众，简直是在给他们送去血食！”

秦有道嘴角渗血，悲愤的说了一句。往身后缓缓倒下，在他身旁的陈甫林赶紧扶住他，连忙查探，发现他是气急攻心，晕了过去。

数不清的人群黑压压的往各处方向四散奔逃，不消片刻，城门口就四散一空。

方云问了一句：

“我们为何不也找个深山老林里去躲一下，反而要在城中坚守，万一妖族攻城，地下暗室真的能躲掉吗？”

方戎摇头：“我们得到过县令的隐晦授意，妖族此次进攻是为报仇而来，而不是挑起战争，所以很大可能不会攻打安县。”

顿了顿，他又说道：“人族和妖族有盟约的，真的开战不会是这种局面，而且妖族不喜欢占据人类城池。即使他们真的攻破了安县，我们在暗室里待个一年半载，到时候绥州府的路也通了，就可以往英州府撤离。”

“第九脉那边没有暗室吗，他怎么来信说是绝笔……”方云疑惑。

“那是因为天妖君出手了，他们岂有存活之理。”方戎谓然一叹，继续开口：

“但我们安县和绥州府城不一样，这里随便来个妖王就攻破了，用不着天妖君出手，所以即使安县被破，我们也能活下来。”

方云点点头，正要想问天妖君些什么，突然神色一变，直直的眺望远方。

“大人！大人，妖族来了。”陈甫林脸色苍白，感受着地面的震动，迅速地掏出一颗丹药，给秦有道服下。

秦有道悠悠转醒，看着远方浓郁的妖气结成满天的乌云，神色一下凝重起来，没有多说任何废话，飞快的祭起一方小印，整个安县骤然被土黄色的光幕所笼罩。

乌云由远及近，领头的是一头狰狞的黑虎，浑身是血，黑虎皮绒已经被血浆染成了暗红的血色，瞳孔幽深，隐约有嗜血之意。

黑虎旁边，是一头像人一样躺在乌云之上，翘着二郎腿的大熊，毛色光亮，看着没有黑虎凶狠，但熊嘴一动一动间，透出鲜红的血光。

已经出了城的人还未跑远，就迎面装上了乌云，那黑虎连脚步都没有顿，直直向前。

无数的人像是从来没出现过一样，嘭的一声，就变成了一团血雾。

残肢从乌云里飞出，只剩下丝丝带血的骨骼，无数渗人的惨叫在天地之间回荡着，乌云飘过，数以万计的人像是直接蒸发了一般，只留下一地残破的碎布衣裳，还有无数森然的白骨。

“大哥，不顺手灭了这个小城池吗？”黑虎开口问道，在其背部深处，长毛覆盖的地方，一只瘦小的猴子懒懒的道了一句：

“从前方越过离山，灭了赵国边军……”

黑云从安县旁边掠过，无数还没触及到黑云的人疯狂的向县城折返，但黑云里伸出无数条各种各样毛茸茸的手臂，有的直接是伸出了血盆大口，一口一个吃掉了还在逃跑的各种人。

伤亡惨烈，但有许多幸运儿冲进了光幕，追上来的妖肢血嘴撞向光幕之上，怎么也进不来，又无可奈何的被黑云拖走。

黑云对这个发光的小城池看都不看一眼，直直飞过，若不是遍地白骨，仿佛从未出现过一样，方云看到无数人喜极而泣，跪坐在地上。有的人惊喜，有的人痛苦悔恨，

个人情绪在那漂泊远去的黑云面前，显得不值一提。

方云长舒了一口气，望着逐渐远去的黑云，手心渗出了许多汗水，甚至不知道何时紧紧攥住了林妙玉的小手，有些用力的发白了。

林妙玉摆完了阵法，站在方云的旁边，看着城外无数白骨，目光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