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渺宁却没有动,只是咬紧牙根,缓缓抬起左手,烟灰袅袅而过,那暗青色的长弯钩再次显形,钩头尖锐寒光凌厉,“师尊大度,但徒儿理应受罚。”
眼见那长弯钩快要刺入他的胸膛,宁粥粥直接喊破了小奶音,“住手!”
该死的,好不容易搬了个人过来,她可不能让他出事。
褚渺宁的身体骤然绷紧,生生将那长弯钩的尖头控制在了距离自己胸膛不足一厘米的距离。
但随着他沉沉吸气,那墨黑色的盔甲,便和这尖刀起了微妙的碰撞。乍眼看去,竟似他已经自刺成功。
宁粥粥遥遥望着他,面上不悲不喜。但一双眸子,黑不见底,像是万丈深渊。
“阿宁可是觉得本尊沉睡了六百年,一身功力尽毁,只有那一丸连心毒还可束缚你,所以说出来的话就没什么威慑力了。”
“不,”他嗓音浑沙,微微有些急,“就算师尊没有那丸连心毒,徒儿也绝不敢违背师尊的任何指令。只是、只是刚才……无意冒犯了师尊,徒儿该死!”
“本尊既已经说了无妨,那便无妨。”
宁粥粥不太懂,不过区区六百年,自己这徒儿怎就变得如此矫情。
不过是一次难得的以下犯上,自己好像也不是那么斤斤计较的师尊。
但见他眉眼肃穆,眉头紧锁,像是始终不能释怀刚才的失态。
便干脆移步到他面前,朝着他握刀的手背推了一把。
“呲——”
长弯钩直直刺破褚渺宁的软盔,破开他一层浅皮。
新鲜的血珠迸发出来,很快被黑色的内衬吸收殆尽。
“你既要惩罚,那本尊给了,可满意了?”
对于徒儿的不对劲,她有点拿捏不准,语气便有些了商榷意味。
褚渺宁沉默几许,玉指拨动,迅速散去长弯钩,在低头整理胸前软盔时唇角轻轻勾起,一双琉璃眼涌动着暗暗沉沉的、侵略性极强的迷雾。
“多谢师尊惩罚,徒儿甚是满意。”
躲在床头灯后面的系统傻眼了:这厮怕是有自虐倾向???
靠,果然,有什么奇奇怪怪的师尊就有什么奇奇怪怪的徒弟!!!
“本尊此番叫你过来,是想借你蛊虫一用。”
宁粥粥走到陆鸢面前,点点女人的唇。
当初,她救下还是个孩子的储渺宁,有部分原因,就是看中了他的出身。
神秘的人类巫族部落,因着炼蛊造咒过于厉害,几乎快被那一领地的人类皇室赶尽杀绝。
那些自持身份高贵的皇室,有多臣服畏惧于自然力量,就有多仇恨于能将自然力量转换成自己力量的巫族。
她还记得,那一日,明明该是个世外桃源的僻静小村庄,无数梨花枝头竟挂满了鲜血淋漓的断肢残骸。
那浓烈而翻滚的血腥味,硬生生将远在千里之外的自己吸引了过去。
而等她到了那里,便见一个奄奄一息的女子,以一种扭曲极致的姿势藏在脏兮兮的灶台里,死死抱着怀里才十岁大的小孩。
她用魔识探查过,类似于这女子和这小孩身上的蛊虫气息,方圆千万里,再也没有了。
但还没等她现形,外面又汇聚了一帮莽人,手里拿着各种砍刀,“这还藏着活口!快来!”
“阿母……阿母……不要睡……这些大坏蛋,我迟早要杀了他们!”
听着小孩害怕恐惧却又倔强不屈的吼叫声,像一匹横冲直撞的受伤小困兽。
本来冷眼旁观的她来了点兴致,掐诀将手一挥,便将那些莽人的身体都给分了家。
小孩的目光顿时落在了她的身上,警惕而又冷漠,“你是谁!”
他的身心都已经遍体伤痕,再也不相信任何人。
她笑了,玄色长发散在空中,额心的绛红花藤印记灼灼其华。
随之拿出一颗黑色药丸,“本尊是能救你的人。服了它,你即可修魔,成为我第一个徒儿。但,从此也只能为我所用,否则一朝毒发,那痛苦劲,你可能会后悔没死在这些人手里。”
“那我阿母……”
“她现在,完全是为了你才吊着一口气。救是救不了了,但你还有机会让她放心离开。”
她用一种似笑非笑的目光看着他,用很平淡的语气说着残酷的话。
小孩的眼眶直接红了,半晌,抱着逐渐冷去的女子身体低低啜泣起来。
“阿母……你放心,阿宁一定会替你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