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

为什么方才还开阔鲜艳的景象都变得扭曲灰蒙？

为什么耳边有无数嗡嗡的咒骂声，时钝时尖时高时低？

为什么……还有为什么……自己似乎都有些喘不上气了？

“樊姨？！你怎么不动了？”“阿姨？你还好吗？”

被两个小孩清脆的童声争相催唤，樊静在大白天猛地打了个哆嗦，才终于从方才的恍惚状态中脱身，背后已然一片汗津。

她不由低头，刚想出个声，却发现自己两只手被这两小孩抓得生紧。

“你们抓我这么紧做什么？”她脸色苍白，勉强挤出个微笑，“我又不会丢下你们跑掉。”

沈佑池不喊了，只咬着嘴边的软肉急急忙忙将樊静的手往自己怀里带，看着像是被吓坏了。

她有些啼笑皆非：“你这孩子——”

“阿姨，”宁粥粥相比之下要冷静些，但娇软软的说话声也带了些颤音，凝视着她的一双眼睛里涌着显而易见的慌乱，“你的手还在发抖呢。”

樊静一怔，这才发现自己两只被他们攥着的手，还在剧烈地颤栗着，活像羊癫疯发作。

脸色不由更加褪白，但还是努力稳定心神：“我……我没事，你们别怕。”

宁粥粥将樊静的失措尽收眼底，不由眨了几下眼睛，旋即将自己温热的小脸贴上她冰冷的手背，低低哄起来：“阿姨的手手不怕咯，粥粥在这里。”

樊静的思维脱线了好几秒，等反应过来，眼眶已经红了。

于是蹲下来，努力朝着他们露出一个令人安心的微笑。

“不怕了不怕了，阿姨的手不怕了。你们别担心，我前段日子才做过体检的，身体没问题的。今天可能不小心撞邪了。我赶明儿就找个机会去庙里拜拜。”

“对了，你们都跟这位阿姨说完话了吗？说完话我们就要进去买菜啦。”

这句话终于使得两个小孩的注意力都转移开她那双手。

沈佑池有些沮丧：“阿姨好像睡着了，都不理我们。”

樊静笑了，暗想：人家说好的是聋哑人，能理你们才要露馅了呢。

不过也得亏这俩小孩不认识什么字，不然单小池这善良性子，估计分分钟就想着回去把家里的存钱小猪仔给搬过来了。

“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别打扰这阿姨睡觉了。”

她正要起来，忽然停住，想了想，还是从口袋里掏出了张十块，放进了这乞丐的碗里。

宁粥粥勾勾她一根手指，眼神懵懂：“为什么要给阿姨钱啊？”

“因为，”樊静叹口气，“破财消灾。就跟去庙里拜佛差不多。”

“佛那么厉害吗？为什么好多人都要拜他？那粥粥要是去拜，他会不会也帮助粥粥实现愿望呀？”

“这个……如果你有愿望的话，最好自己努力去实现。因为佛也是很忙的，可能会听不到或者漏掉你的愿望。”

她随口扯着。毕竟佛这玩意，本身就是信则有不信则无。

“噢……”宁粥粥的眼神黯淡了些。

“粥粥现在就有愿望了？”菜市场里人流如织，樊静握紧了些她的手，“不如你说出来，看看樊姨能不能帮你。”

经由刚才那事，她总算是放下了对宁粥粥这小孩的戒备，想要对她和小池一视同仁了。

“哎老板！这把青菜怎么卖？”

“六块一把？便宜点！对面那生鲜超市卖的可比你这便宜。”

“再送点小葱吧。”

菜市场熙熙攘攘，叫卖声此起彼伏。

宁粥粥娇小一只，哪怕伸着小细脖左看右看，都还没路过的猪肉摊子一半高。

而这给樊静一种感觉：只要她现在松开了这小孩的手，她就能在下一秒消失不见。

“粥粥的愿望是……”宁粥粥的蓬蓬小白裙被经过的人来回地擦，不免有些恹了，她的声音也轻飘飘地有些抓不住，“想再见妈妈一次。”

樊静后背微僵，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虽然宁粥粥的妈妈是个不光彩的小三，但能教出宁粥粥这样乖巧的小孩，应该也是个合格的母亲吧。

而自己这些日子，还总说些什么小三和野种的话，也从没想过宁粥粥会不会很难受。

“粥粥，”良久，樊静伸出手拨了拨宁粥粥耳边的浅褐色短发，“你妈妈在天上也一定很想你。只是上了天就不能下来，这是规定。不过我们每个人以后都会上天的，所以你迟早会再见到她的。”

宁粥粥看着她，无害的眼神有脆弱的情绪似烟花一般迅速爆开，又拖曳着灰雾弥漫殆尽。

“真的吗？”她喃喃，“会再见到的吗。”

系统捧着脸嘶气：宿主这演技实在太逼真了！连它都快觉得宁粥粥是真的想妈妈了。

“会的，一定会，”樊静摇了摇俩小孩的手，“要不要买条鱼回去吃？有段时间没吃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