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宣愣了一愣,摸了摸脸上,他的七窍又在溢血,像几条红胭脂涂抹成的蜈蚣,在脸上蜿蜿蜒蜒的成型。他用拇指轻轻地揩去,便又是个分明的笑脸,“没多大事。”
“……是‘泣血法’。”
齐勇静静看着他好一会儿,忽然转移话题,“何楚的消息让你醒悟了什么,包括这庄家刚才持剑的模样……这剑想必有什么秘密。”
“你能猜到这点我不意外,但只要没有人有机会知道那具体是什么秘密,我就不愁。”宁宣摊手道,“其实老实说,连我也不知道这里面有什么秘密。”
“如果是这样的话,已经有人知道了这个秘密。”齐勇说到这里,忽然反应了过来,“这么说来,那玄关境高手可能同此事有关?他便是因为何楚的尸体……更准确来说,是因为这柄魔剑而来!?”
“那也没有办法,年轻了。”宁宣点点头,他承认自己的错误,但也没有太后悔,他不是个喜欢后悔的人。
“你准备怎样对付他?”
“现在也没什么办法,我认识的人里面没有玄关境高手能帮忙。”宁宣无奈地摸摸下巴,“其实也不是没有,但那些人好像也巴不得我死。”
他说到这里,又颇为自信地笑了笑,“当然,他们到现在也没杀死我。”
齐勇本来不太相信这句话,可从他的话里说出,却又不得不相信了。
这方面好像没必要谈下去了,正如宁宣不喜欢后悔一样,齐勇也不太喜欢做一些无谓的安慰,他又不可能真的去帮宁宣,多说显得虚伪。
齐勇忽然又问,“你接下来要去哪里?我其实一直不太弄得明白你的路线,你好像准备回到……阳关省?”
宁宣点点头,以一种很自然地语气说,“我家在那,我师父在那里,我当然要回去了。”
“这种话你就别骗我了,我知道你的底细,你的家从来不是阳关省,甚至不是阳州。就算你想要掩盖自己,继续做那个什么黑河帮帮主的弟子,可你手中的落日圆与烟驼铃,都是阳关高官河派的秘宝。”
齐勇强调,“他们不可能不争,你也不可能真的避开这一切吧。”
“我当然可以避开这一切,我为什么要和他们争呢?”
宁宣只笑了笑,摸了摸身后的刀,“这确实是把好刀,但这不是我的刀啊。”
他又摸了摸腰间的铃铛,“这就更不是我能用的东西了,我这辈子都没骑过骆驼呢。”
齐勇语气呆然,“你的意思是……还回去?”
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自己都不是很相信。但无论怎么解读,宁宣的意思好像都是这样。
“没错,我这次找上何楚,其目的就是还刀送铃。这东西反而是意外收获,我本来不准备收下它的。”
宁宣点点头,抚摸着武劫的剑柄,耳边听到了一声冷哼,“长河派的老爷子是个不错的人,我家师傅深受他的照顾。而阿七姐虽然和我不熟,平日里也是骄横刁蛮得有些讨人厌,但任何一个小姑娘也须得有这样骄横刁蛮的时候,这样的人至少不该死。现在她都没了命,我只能够为老爷子送刀回去了,否则老爷子也太惨了。”
齐勇目瞪口呆地看着宁宣好久好久,就好像看着一头从未见过的怪物。
“……你这样的人不适合闯荡江湖。”齐勇说,然后又补充了一句,“非常不适合。”
宁宣脸色不变,只笑了笑,“那肯定是这个江湖错了。”
他转身离开长街,一路铃铛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