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渊小心翼翼的捧着画，慢慢的挪到画桌旁边，喘着气，紧张兮兮道：“你把桌面收拾下，快！”

唐秀婉正在作画，而且纸上的墨汁还是湿漉漉的，现在动画纸，搞不好就全毁了。

虽说只是勾勒的稿本，可也是花了她大半天的时间。

不过看方渊如履薄冰的紧张模样，她仅仅迟疑了一下，就把桌面上的纸给收了起来。

“你让一下。”

方渊来到桌子正面，这才把手里的画轻轻地铺在平整的画桌上。

这一幅画，毫无保留的呈现在他们的面前。

方渊弯着腰，再一次仔仔细细的观看每一个细节。

他的模样实在太过于专注，唐秀婉甚至都不忍心打扰他。

过了许久，方渊终于双手扶着腰站直了，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我一直想要画出这样一幅作品，你算是彻底满足了我的愿望。这样的景色，我见过许多次，却从来没有见过一个女孩，在这样优美的环境中，对我露出如此好看的笑容。我没有这样的机遇，画出这样一幅画。”

他用手托着下巴，啧啧赞叹：“她是杨小雨吧？”

唐秀婉也惊奇于画中女儿的美，或许是每日见面，她已经习惯了女儿身上的美。

平常不觉得如何，可放在画上，却如此的突出。

兴许，绘画的人，真的有一双神奇的手，能够点亮灵魂。

听了方渊的问题，她恍然惊醒，点头道：“是，是小雨。”

方渊的眼睛一直盯着画作，始终不愿意离开，“你这里有放大镜吗？”

“有的。”唐秀婉从书柜上层翻出了一个沾了灰尘的放大镜，仔细擦拭才递给方渊。

方渊拿着放大镜，再次弯腰，细细观察这幅画的每一个细节。

“妙，妙，精妙！”

就算用放大镜观看细节，他还是没有挑剔任何一点失误和缺点。

通过放大镜放大的每一片油菜花，依然栩栩如生，仿佛在风中摇曳。

看了一遍又一遍，他产生了一丝疑惑，扭头过来看了唐秀婉一眼，问道：“在我看来，这幅画已经是完美无缺，没有什么可以修改的地方，为什么还不落款？”

“额？”唐秀婉被突然这么一问，脑子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方渊红润的脸上泛着温馨的笑容，“咱两认识这么多年，该有三十年了吧？我一直生怕你不开窍，今天见到这一幅图，我知道，以后你不用我再教你了。其实这么多年来，也没什么可教的，全靠自己领悟。”

“老师！”

唐秀婉知道老师这些年的关心和栽培，本想解释一下这幅画不是她的作品。

方渊却伸手打断了她的话，“抒情的话，就不必多说了。这幅画，改进落款，盖上印章，挂到展览室的墙面上。”

“……”

唐秀婉看着方渊激动地表情，千言万语，画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多少年来，她多么希望得到老师的肯定。

现在她看到了。

嫉妒、贪婪、私欲……

总总复杂的感情，在心头交织。

“这幅画参与市美展，获奖不难，放到省美展，一样有机会角逐金奖！”

这一句话语气澎湃，足以说明方渊此时的内心是多么的骄傲！

唐秀婉再也无法开口拒绝。

占有的**，此时已经吞噬所有的理智。

她拿起了一只毛笔，在空白的角落，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钤印。”

方渊笑着提醒。

唐秀婉从抽屉翻出一枚小巧的印章，按了下印尼，然后在自己名字后面盖上了印章。

做完这两个步骤，意味着这一幅画，现在是属于她的作品了。

以方渊的眼光和资历，说出来的话，基本上是一个唾沫一个钉。

他都看好这个作品能够在省美展角逐金奖，那就真的是好作品！

她却没有任何喜悦的情绪。

恰恰相反，心头仿佛凭空多出了一块石头，压得人喘不上气。

“好好收起来，别弄坏了。”

方渊背着手，走出了办公室。

唐秀婉坐在椅子上，面色发白，像是一尊石膏雕塑。

她从来没有做过这么恶劣的事情。

如果方渊知道这幅画不是出自她手，一定不会催促她签下名字，并且盖上印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