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素福的视线游移到神父身后,那里站着一高一矮两个穿蒙脸长袍的仁慈堂兄弟。他们负责陪伴死刑犯走完人生最后一程,还要在行刑后将其安葬。按照传统,他们的身份都是不为人知的。
其中的高个子递给优素福一些面包和腌肉,以及四分之一夸特装在小桶里的葡萄酒。
优素福注意到他整个手掌都覆盖着厚而发白的硬茧。
“优素福,你犯了什么罪?”
“我没罪。”
下一秒看守的皮靴就踢过来,将优素福踹倒在肮脏的草堆里。他举起枪托又补了两下,趁机发泄酒劲:“实话实说!现在不悔罪,明天死了就让你下地狱!”
少年犯似乎早已习惯这般责打,他不告饶也不出声,熟练地双手抱头缩成一团,让看守的击打落在不紧要的地方。
神父扶了扶脸上的金丝边夹鼻眼镜:“实话实说,优素福。”
“好,我说。”闷闷的回答声从优素福抱紧的胳膊间传出。
看守恨恨地补上一脚,踱到旁边。他脸上的白皮肤在酒精作用下变得通红。
优素福撑着身体缓慢坐起来。他感觉到鼻血正顺着嘴角滴落,却只用铐起来的双手满不在乎地抹了一把。
“我承认,”他转头盯着打他的看守,露出挑衅的笑容,“的确是我揭发总督买卖官爵、指控他是谋杀犯、还把他和海盗勾结的秘密公之于众,并且搅黄了他们的奴隶贸易——”
“死到临头还嘴硬!”看守再度扑过来,又是一脚踹到优素福背上,打断了他的话。“你这自甘堕落的海盗头子、叛徒、变宗者!绞刑太便宜你了,应该判火刑,把你活活烧死!”
酒精上头的士兵下手越来越狠,优素福渐渐没了声息。
神父身后的矮个子踏前一步想要制止,却被身旁的同伴拉住。
直到筋疲力尽,看守才气喘吁吁地退开,丢下优素福只剩呼吸起伏的躯体。
“能听见我说话吗,优素福?”
“能。”听到神父平静的声音,他翻身平躺在地面上,睁眼看着低矮的屋顶,刚才的老鼠正在木梁上向下探看。“继续吧。”
“我听他们叫你热罗尼莫。”
“那不是我真正的名字。”他舔了舔开裂的嘴角,一股铁锈的腥味,“是葡萄牙人强加给我的。”
“你父亲曾是蒙巴萨的苏丹?”
“对。”
“你的家人呢?”
优素福沉默片刻,吐出一口气:“死了。”
“你被指控叛教和海盗行径,”神父的眼镜片上闪动着灯烛的反光,“一个原本要继承苏丹之位的王子变成了被通缉的海盗,为什么?”
“为了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