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儿园里小朋友的画是怎么挂在画报板上的?用胶带对不对?”苏黎站起来,从抽屉里拿出几块钱:“我先去买几捆胶带,然后你把黏在外面的墙上,如果你自己能下来,妈妈就相信你说的话。”
灿阳黑白分明的眼睛转了转:“妈妈,我认为那些画它们觉得都没有我好看,所以……害羞,就掉下来了。”
他才五岁,词汇量不是很多,想了半天也没想到用什么样的词来形容。
“自惭形秽!”
“对!”
灿阳郑重的点头。
苏黎差点被他的小模样逗笑,一个五岁的小孩儿哪里懂自惭形秽是什么意思,不过话说回来,灿阳是沈家这么多孩子当中最淘气,沈君小时候玩过家家的游戏能玩出山大王下山抢压寨夫人的感觉,灿阳不一样,闯祸了,懂得眨着大眼睛辩解,还讲的头头是道。
显然对大女儿的那种教育方式用在灿阳身上是一点行不通,曾经几度让苏黎崩溃,为什么儿子是个小魔王,无法无天,管一遍下次还会卷土重来。
沈明朗安慰她,说:“其实儿子很聪明。”
周父也说:“小子都淘,要是像你二哥家的小臣那样,跟只小羊羔似的,像啥话。”
苏黎见这爷俩的态度,更崩溃,俗话说的好,三岁定八十,抓娃从现在开始,所以,她对灿阳的教育更上心,文韬武略,十八般兵器齐上阵。
比如此时……
苏黎抡起房间里的鸡毛掸子:“还在这儿胡说八道!说!为什么扯掉小朋友的画!”
灿阳低下头,两只小手放在身前绕啊绕:“画得太丑……我怕他们爸妈看见了会揍他们。”
苏黎:“……”
想得还挺周全。
“明天去幼儿园应该怎么做?”她问。
这个问题,灿阳已经做得滚瓜烂熟:“我会跟小朋友说对不起,还会把我最好的玩具借给他们玩。”
苏黎指着客厅里的墙壁:“去,面壁思过十分钟。”
“啊?”
“啊一声,加十分钟。”
灿阳扭头求救:“姥爷”
“叫姥爷,加二十分钟!”
“哦。”
灿阳精致的小脸上写满了失落,低着头灰溜溜的往那边走,走到一半转身:“妈妈,我想上厕所。”
“嗯?”苏黎一记眼风,灿阳不得不站在墙壁前。
看着小萝卜头面对着墙壁站好,她抿唇笑了笑,给周父倒杯水,问:“我娘呢?”
“去公园了。”
苏黎开始下厨准备饭菜:“爹,隔壁那两家是不是要出国啊,他们的房子卖不卖?”
“我前几天还真留意了一下,估计准备卖掉,然后就不回来了。”
这个年代流行出国拿绿卡,有本事的没本事的都挤破脑袋想要那个绿卡。
隔壁的两家,一家是婆婆公公,一家是儿子和儿媳带着小孙子,过一段时间后一家三代人就去国外生活,这几天正在收拾行李,反正闹哄哄的。
周父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手边放着戏匣子,里面播放的正是单田芳老先生的评书隋唐演义。
他听了会儿,忍不住感叹:“都去外国了,都觉得那些洋鬼子好,自己的国家不好,说这发展跟不上那经济跟不上,哼,你看过几年的,咱中国的发展速度肯定跟做火箭似的。”
苏黎从冰箱里找出一块肉,探出头笑着回答:“爹,他们去哪是人家的自由。”
“哼,当年八国联军在我们国土上烧杀抢掠的时候,他们怎么不去自由啊,列强之所以强还不是靠抢来的才有的经济,动不动就说那个国家好,这个国家棒,就咱们的国家不行,放屁!”周父说得快,急的面红耳赤。
正面壁思过的灿阳听见后,主动跑过来给姥爷倒水,拍着后背,帮他顺顺气息:“姥爷,你别担心,长大以后我会保卫国家。”
周父笑了笑,抱住小外孙:“你怎么保卫国家啊?”
“我去当兵!手拿枪,站边防,五星红旗迎风扬!”灿阳小身板站得笔直,朝着挂在墙壁上东方红画像敬礼。
周父爽朗大笑,伸出手点点他的小鼻子:“淘小子,当兵很苦的。”
“有多苦?”灿阳好奇的问。
“那姥爷给你讲讲抗美援朝时期的故事……那些在前线打仗的军人饿了就吃树皮草叶,渴了喝雪水,头上飞的是敌军的飞机,对面是敌军的坦克大炮,我们的大英雄淋的都是枪林弹雨……”
灿阳趴在他的腿上,仰起头问:“那他们为啥不回家?”
他的念知里,在外面被人欺负了,就得跑回家告诉爸爸妈妈,他们会保护孩子的。
“他们没有爸爸妈妈吗?”
周父笑了笑,拍着他的小屁股:“有国才有家,让敌人打进来了,我们的家就没了。”
灿阳明白了:“那我以后也要当大英雄,吃树皮喝雪水。”
“为啥?”周父说这么多,还以为小外孙会害怕,不想当兵呢。
“我一个人吃树皮喝雪水,姥姥姥爷还有爸爸妈妈就能吃上肉,喝上干净的水。”灿阳认真的说。
苏黎在厨房里,一边做菜一边听着儿子的童言童语,明朗说的对,灿阳什么都明白。
她拉回思绪,就听儿子压低声音说:“姥爷,我想看黑猫警长”
话音刚落,苏黎的声音响起
“沈灿阳,你还有十五分钟的面壁时间。”
灿阳跑到厨房门口:“妈妈,你算错了,我还有三分钟。”
“擅自停止面壁,五倍惩罚。”
“啊?”
“再啊一声,十倍惩罚。”
灿阳整张笑脸皱成一团:“……”
苏黎:“喊姥爷,二十倍惩罚。”
灿阳:“……”
无奈,立志要当大英雄的小家伙不得不重新开始面壁,站在电视旁边,回头眼巴巴的看着姥爷。
周父宠溺的笑,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调到央视台,正好是傍晚动画片时间,电视里传来黑猫警长经典的台词对话:
“你们完蛋了,喵!”
灿阳鼻尖紧贴墙壁,一双耳朵支棱,光听声音都很幸福,嘴里小声嘀咕:“报告警长,报告警长。”
不一会儿,周母回来了,先接过老伴儿递过来的热毛巾擦了擦脸和手,把脱下来的外套递给他,然后跑到厨房找苏黎:“女儿,我看好一个姑娘。”
“什么姑娘?”苏黎停下手里动作,转身看她。
周母:“这不你哥都四十五了,还没个家,你爹每天和你杨叔就知道下棋,也不对你哥上上心,好赶紧让他成家有个孩子,你爹多半是废了,所以我就物色物色,这不物色了一个。”
“哪家的?”
“就我们小区的,最前面那栋……”周母拉着她来到窗户前,指给她看。
苏黎立刻摇头:“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