樗里靖凡轻轻搓着自己的手,他小心翼翼地道:“四哥,我觉得吧,就那位邹哥哥的伤,已经不是要价高不高的问题了……”
樗里靖格斜了樗里靖凡一眼,他说起话来也没有什么底气了:“没让人家那位神医看过怎么知道?若是炳文的下半生也一直如此,我怕他很快就厌世了。”
“四公子可以打听打听,那位神医有什么癖好,小僧倒是觉得,越是这种超脱的人物,其实是越不在意银钱的。”那罗延也道。
樗里靖格就又叹了一口气:“咱们上哪儿去搭人家洛神医的线啊……先不说钱不钱的事儿,就算是真的攒够了钱,找哪儿找人家啊?”
“不是说他在万鸟林么?哦……那片山也够大的,咱们也不能去搜山啊……”樗里靖凡也扁起了嘴。
“那位洛神医年轻的时候是做什么的?”喻善宁也问。
“听说也是在宫里当差,因为桀骜不驯,又不喜与人相处,在惹下了几桩祸事之后就被赶出宫了。”樗里靖格扁了扁自己的嘴。
樗里靖凡也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他也感觉邹炳文这事儿,不好办的很。
惊蛰一过,喻善宁也换下了厚重的冬装,开始着上薄薄的春袄了。
最近樗里靖格来那罗延这里来的频繁,不过他也只是看着樗里靖凡练功,或看着樗里靖南学习,他自己多半是坐在窗子旁边发着呆,他不打扰别人,别人也不打扰他。
喻善宁时不时看樗里靖格两眼,不过她也不主动去问话,明显,她四哥这是有心事儿,他大概是想说,但是又不知道如何开口,所以他每天也来亲近兄弟们,只是在寻一个适当的机会。
那罗延喝了一口清水,他坐着动了动肩膀,樗里靖格多看了他两眼,那罗延扭过头来看樗里靖格了。
接触到那罗延的目光,樗里靖格裂开嘴笑笑道:“对了,好像自从那罗延住进咱们家还没出去过呢,你闷不闷啊?”
那罗延哪里不懂樗里靖格的意思,他便也问:“四公子可是有好玩儿的去处?”
“我哪有什么好玩儿的去处,我也不爱逛庙会,不过这个时候列甲山上应该开了一层密密的紫色小花儿了,我原想去看炳文的,可,我俩单独坐着,我总想说一些他不爱听的话,不若你陪我走一趟?也散散心。”樗里靖格试探着。
那罗延下意识看了喻善宁一眼,他没着急回答樗里靖格,喻善宁捧着自己的甜水道:“我也想出去走走。”
樗里靖格颇为意外地看向了喻善宁。
“我也想见见那位邹哥哥。”喻善宁笑笑。
樗里靖格便有些为难了——他其实是很骄傲自己有邹炳文这么一个朋友的,可是他现在毁容了,而且还是特别严重的那种,宁儿这么小,她若是看到了邹炳文那张脸,岂不是会吓到不敢睡觉。
“若是宁姑娘想出去走走,也好,只是见与不见,恐怕也不一定那么顺利。”那罗延也笑笑。
“我跟去就行了,我也在家憋了一个冬天了。”喻善宁也很会给自己找台阶下。
于是樗里靖然给老夫人扯了个谎,说清泉河化了冰,他和陆知凡要去那里走一走,而且那罗延也一个冬天没回清泉寺了,也怕主持挑礼,自然,也顺便带着弟弟妹妹去外面撒散欢儿——家里这几个兄弟,除了不在家的樗里靖鸿,也就樗里靖然说话能让长辈感觉他在办正事儿,所以樗里靖格当然要让自己的二哥帮自己出面了。
侧门上,任春套好了马车,润雨抱着喻善宁先上了车,后面樗里靖凡立刻钻了进去。
那罗延和喻善宁也在一辆马车上,他上了车就闭目养神,也不多话。
等马车慢慢拐出樗里家的巷子时,润雨才碰了碰樗里靖凡。
樗里靖凡看看润雨,润雨斜眼看着樗里靖凡问:“这下儿也离家了,凡哥儿老实交待吧,这次出门儿是不是是四哥儿有事儿?拿二哥做当箭牌的?”
樗里靖凡压着眉毛道:“真是什么事儿都瞒不过润雨姐姐你!不过二哥要出去和知凡哥哥散心也是真的!这个冬天多窝火呀,也就二哥那性子能扛的住,放在别人身上,岂不是被气病了?宣心姐姐和梁姑娘也来的!我们在中街口那里汇合,到了晌午,顺便去清泉寺吃饭,等那罗延看过了主持,申时的时候再往回走。”
“安排的这么细……”润雨挑眉。
“带的人多嘛,不安排好了,会耽搁时间的。”樗里靖凡又道。
到了中街口那里,霍真果然在等着他们。
梁姑娘和霍宣心的马车在那边等了一会儿了,霍真看到樗里家的马车立刻向他们招了招手,任春驾着车与霍真的马擦肩而过,他不由感叹着:“哎呀,几日不见,霍小公子又俊了!”
樗里靖然挑了马车帘子,他往外看了一眼,又抿嘴笑笑放下了车帘子。
“如何?”车里的陆知凡扭着头看着樗里靖然,他还等着他回话儿呢。
“哎,郡主最近忙的很呐,现在宣心是她的干女儿,她又在忙着给霍真找干爹,听说梁姑娘把自己的表舅拉了出来,也就是三叉河那位武督头,武督头压根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他只闻梁姑娘非要让他当霍真的干爹,吓得武督头请了好几天的假,生怕是梁姑娘惹了祸事托他出来背锅的,也不知道他们的误会解开了没。”樗里靖然轻笑着。
陆知凡抿了一口茶汤道:“我看啊,这梁姑娘就是太豪爽了,她自有一幅侠义心肠,别人总觉得她办事太冲动,不矜持,不过偏就梁姑娘这样儿的,才能抓住好机会,像别人犹犹豫豫的,不知道要错过多少好事儿,留多少遗憾呢。”
“我也是这么想的。”樗里靖然附和着。
“哎,我们是不是去清泉寺,然后靖格偷偷去看他那位行火局的好友啊?”陆知凡压低了些声音。
“嗯……炳文是个难得的人才,我也觉得他太可惜了,我把我的私房钱都给了靖格,若是他能劝动炳文,就好了。”樗里靖然感叹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