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颜裴煜的学堂总算是定了下来了,就在崇阳书院,这家学堂是国子监的分部书院,也就是在不就之前建立的,不会因为时间问题而拒绝招生,里面的环境也还算不错,桌椅板凳都是由樟木楠木制作。
请来的先生都是从国子监分配出来的,可谓是好上加好,经费也是颜景程可以的范围内,次日便可以在这里学习。
颜晚婉便同颜景程说自己也一同送送煜儿,因为女子是不能进国子监分配的学堂,所以她也只能将颜裴煜送在外面。
倒是连翘,一大清早就为颜晚婉准备了桃红流仙裙,头发绾了个凌云鬓,精致的云鬓里点缀插着流苏步摇,耳上挂着烧蓝莒南玉玦,凝脂纤长的手上戴着镶嵌钙铬榴石手镯,细腰曼妙系着粉紫蝴蝶结子长穗五色宫绦,稍稍在脸上施了一点粉,唇上加以点缀。
宣榕看着这一幕都有些惊叹,不由得拍手感叹道。
“好看是好看,这未免是不是太精致了,不过是送小少爷到学堂的外面,还不能进去。”
虽说这种是很好看,但还是有些太过了吧,她将手小心翼翼地抚了抚自己的发鬓,干笑两声。
“连翘,这有点不适合我吧?”
连翘美滋滋地欣赏着自己的“作品”,见她们都这样地看着自己,她笑着出声提醒。
“今日可是月夕节昨儿个姑娘早早歇下,所以不知道老爷派人来说有宫宴,然小少爷年龄太小,去那种场面着实不合适。”
说起来这家学堂在月夕节开张也算是热闹,许是因为要父母要参加宫宴,孩童留在学堂倒也无碍。
几人这才恍然大悟,但这种打扮还是未免有些太沉重了些,又不适合送颜裴煜上学堂,只好让连翘同去。
颜凉婳这头得了连翘的话,寻莲也开始为自家姑娘打扮起来,再为其插上最后一支珠钗总算是大功造成了,虽说没有颜晚婉的奢侈,华丽,但相比那些庶女也是好得多的。
寻莲也算是个没心没肺的,虽说经历了颜凉婳昨日那样的做法,但看着铜镜里般般入画的姑娘,她也是欣喜不已。
“小姐真是个大美人,奴婢看了都欢喜得很!”
颜凉婳黯然失色地看着铜镜里的自己,白皙的玉手抚摸在上面,施施然启唇道。
“煜儿今日是不是要上学堂了。”
寻莲颇为可惜地叹气道。
“是啊小姐,说起来真是可惜得紧,若非不是女子不能进国子监分配的学堂,不然我们同大小姐还可以一同前往。”
颜凉婳用指腹摸了摸胭脂轻轻地涂抹在唇瓣上,朱唇微微勾起,含笑道。
“那我要你在宫宴进行得正热热闹闹的时候,将颜裴煜有一种难以治好的,又容易随时发作的病,给张扬到学堂里去,花银子也好,什么也罢,反正这件事,我要成,可行?”
不过是怕颜裴煜小孩子心性,这件事很快就抛之脑后,所以她要将这事给做全来,可不能因为一点点出错而让她的局全盘脱落。
闻言,寻莲的脸色霎时间变成了灰色,她哪里知道这里头的弯弯绕绕,眼神中尽是不可置信,就连手上的梳篦都拿不稳,身子骨都颤颤巍巍地,双腿也跟随着后退几步。
虽然说她不知道颜裴煜这病的事情,但也是知道有病在先,是坚决不能进学堂的,这么说就是颜老爷隐藏了这件事。
若自己将此时张扬了出去,小少爷准是不会再有其他的学堂会肯接纳他。
寻莲刷的一下就跪在了地上,拼命地磕着响头,此刻的她心中思绪万千,更多的是恐慌。
“小姐,小姐,我们不可以这样啊,是大小姐肯收留了我们,我们怎么可能恩将仇报,这是万万不能的啊!”
铜镜里映照着寻莲惨白惨白的脸,额头上还泛着一些不明显的印子,大概是怕出门后被人发觉了端倪。
颜凉婳笑出了声,在寻莲耳边围绕着一声声刺耳的笑声,她笑得尖锐,像是一个恶灵般的叫声,听着就令人后背一阵发凉。
她端起自己大家闺秀的架子,起身走向身后的寻莲,一字一顿地说出了自己的痛楚。
“寻莲你知道吗,我也曾以为她颜晚婉是一个待我好的,但哪有人会平白无故地对别人好,那都是做了亏心事,自从那天薛姨娘告诉了我一切,我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蠢。”
她说得平静,像是闪电之前的宁静。
寻莲颤颤巍巍地抬起眼看着那个本是书香门第的大家闺秀,本是温和细语的颜凉婳,自己的主子,对于薛姨娘对自家小姐说了什么她并不感兴趣。
因为她照样相信颜晚婉不会这样做的,是啊,连一个旁人都能看清楚,她却是深深地陷入这流沙里,久久不能自拔。
但她毕竟是陪伴在颜凉婳身边许久,即便自己是相信颜晚婉的,但她也只能服从自己主子的命令,只能说自己真是罪蔑深重,无比弥补大小姐了,但她坚决不会背叛自己的主子的。
寻莲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对着颜凉婳道。
“是……小姐,我会做好的……
见寻莲应了声,颜凉婳这才放下,门外传来颜晚婉的声音。
“婳儿,梳妆好了吗,府门外的马车已经准备好了。”
颜凉婳深呼一口气,缓解好现在的情绪,又冷冷地瞥了一眼地上跪着的寻莲,以此警戒她,这才回了颜晚婉。
“好了,我们走吧。”
推开门,便见着颜晚姐那华丽的衣裳,再看看自己的,真为自己感到不平,不由得开始端起自己大家闺秀的架子来。
几人一同前往府邸门口,本就是稍微敏感的颜晚婉,这一路上总感觉颜凉婳在故意躲在她,刻意和自己疏离,比如过月亮门的时候,颜凉婳总喜欢让她们先走,自己再走在颜晚婉的后头。
虽说怎么走是她的事情,但颜晚婉总感觉,她是在后面一直盯着自己,但是为什么呢,自己也是没有头绪,也不好怎么问。
一直到府邸门口,两人都并没有说上一句话,即便是颜凉婳多么的大家闺秀,但不应该是如此,这其中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府邸外摆满了一列的马车,上回得了皇上的赏赐,颜景程又将柳氏,颜晚婉,颜笙歌颜裴煜的马车换了一辆,可叫颜若然嫉妒死了,但又不能说什么。
薛姨娘朝着这边微笑招手,颜晚婉顿时蹙起了眉头,本以为是向自己招手,不料本是在自己身后的小姑娘突然快步走向前来,在颜晚婉身边擦肩而过,走到了薛姨娘的身边,抱住了她的手臂。
两人的举动亲密,就如同母女一般无二,颜晚婉顿了顿脚步,神情有些警惕地看着面前的这一幕,但也不敢轻举妄动,施施然地上了自己的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