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已至此,反倒有种如释重负般感觉,两人竟能畅所欲言。华老大开诚布公,将昨晚之事细细说了一遍。
仲逸听的出来:这个仇佶确是不一般,他既夺得头把交椅,还巧妙的让衙门的人介入此事,若换做其他人答应他那一个指头的“好处费”,他便没有了被官府剿灭的后顾之忧,自然稳稳的做那牛头山老大了。
想到这里仲逸心中一阵不屑之情:“可惜这个仇佶打错了算盘,那一个指头的好处费换不得他的安宁:要剿灭牛头山,何须此次王姓两家人之事?有了华老大的协助,拿下这个山头更是易如反掌”。
仲逸轻描淡写道:“占山为匪本不是什么光彩之事,现如今山寨发生了这般变故,你何不顺水推舟就归隐乡里?上有老下有还有夫人在,或许还是个不错的选择呢?”。
华老大立刻来了兴致:“你这个小兄弟倒是实诚,此刻还想着关心别人,像我们这种人早就习惯生死了,寨上兄弟跟了老二我不怨他们,毕竟这帮小子跟了我多年,请你不要为难他们”。
他环视四周而后轻声道:“我知道你在衙门做事,此次找你是有事相求,放过其他兄弟,但万万不能放过仇佶那小子”。
仲逸看的出来,他的眼神中似乎不仅仅是因此次头把交椅之争、之恨。
华老大低头沉思片刻,似乎终于鼓足了勇气:“十年前蠡县发生了件颇为怪异之事,当时我们刚从一户人家窃的一笔银子,结果遇到风雪天气,行至一座名叫兔嘴山的山脚下时,我们便找了一个石洞作遮风挡雪之地,此山树木茂密,随便找些干草树枝叶取暖便在那里休息了一晚。
次日清晨却见对面出现一伙装扮奇异之人,为首的一名男子对其他人说着什么,那些人个个低头不语,片刻后竟纷纷纵身跳下悬崖,那名为首的男子竟若无其事的离开”。
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
仲逸身子猛地一颤,竟剧烈咳嗽几声,喉中似被硬物所卡,他急忙摆摆手,示意华老大继续说下去。
华老大并未理会,他望着天边的浮云,继续道:“我那时还不是当家的,但已是上山为匪,当时在小石洞的缝隙里瞥见这一幕后,竟依旧匪性不改”。
“后来我们大伙商量,到悬崖下看看,或许还能捡到银子”,华老大继续道:“悬崖下边是一条河,河面是厚厚的冰层,我们到河边时那些人都面目全非,除了一些短兵器之外,连个玉坠或碎银都未留下。就在众人满怀失望准备离开之时突然听到了有人在喊救命”。
仲逸奇怪道:“那么高的悬崖摔下,怎么还有人活着呢?”。
华老大笑道:“呵呵,我们救了他,还把他带上山寨,他说当时恰好遇到山腰树枝将他挂住才落到草地上,只是树枝折断摔下后还是伤了一条腿,但毕竟缓冲许多,还说什么自己轻功了得之类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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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逸似乎明白了什么?
与此同时,华老大抢先道:“没错,这个人就是二当家的仇佶,当时看他可怜就带上山,但山寨的兄弟都反对将他留下,可惜养需要时日,几个月后大家却与他打成一片,后来就跟着我们一起干了,现在看来当时他就动了心思讨好山寨上的人,能做到二当家也不足为怪”。
“恩将仇报,阴险小人,”仲逸终于明白这个华老大为何单单不放过这个仇佶了。
华老大如释重负般道:“此次头把交椅虽被夺,但望兄弟莫把我看扁。想我虽为匪,但这阴险之事从不屑做,盗亦有道,出卖兄弟、背信弃义这些历来按“规矩”是要三刀六洞的,但此刻我已无心那冤冤相报你既为官家,就将那仇佶法办,且不说牛头山之事,单是这十年之事,若没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为何要跳崖自尽?。
末了,华老大加了一句:“你可有这个胆识调查此事?”。
仲逸并未直接表态:“若他犯了王法,自要办他,此事我回到县衙立刻着手去办。不过,当年官府就没调查此事吗?为何不破案呢?”。
华老大摇摇头道:这天灾遇的多了,死个把人谁会在意呢?当时天寒地冻的,山野间连个鬼影都没有,谁会报案呢?况且这山野之中野兽出没,冬日里缺少吃食,遇到他们正好可以饱食一顿,等到来年开春河水解冻,连个骨头渣子都找不见了。
仲逸失望道:那些人为何要选择跳崖呢?
华老大用他山匪的思维分析道:“应是为首的那二人想独吞钱财?”
仲逸还是不解:你方才说从他们身上并未未搜到值钱财物,既然身无分文,何来独吞一说呢?
华老大也不解道:那定是他们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事成之后有人要灭口,他们知道逃不掉,才选择自杀的
不远处几个老农走了过来,仲逸这才发觉快到晚饭时分,华老大起身道:“看来要说声告辞了,此次变故让我看透了这些所谓的江湖兄弟情义,既然天意如此安排让我下山,那就回家孝敬老娘去,也算落个清静,萍水相逢,以后若有机会相见,老哥请你喝一壶清酒,”
见华老大转身欲走,仲逸急忙道:“等等,你此刻下落不明,仇佶不会善罢甘休的,这样”,说着他附耳几句。
华老大先是紧蹙眉头,而后恍然大悟道:这个主意不错,小兄弟啊,你有才有德,将来定是个厉害的人物。不过,到了县衙之后你只议仇佶之事,山寨中其他的事就不必再提了。
仲逸正在纳闷,却见华老大已渐渐远去,身后只留下一道孤寂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