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白无常身后不远,阳光被树叶遮挡的一片阴影处,平地又起了两股黑烟,两个黑无常淡淡的身影悄然出现,其一个脸色黝黑,满脸虬髯,手提着一条黑漆漆的锁链,正是勾魂使者黑无心。
旁边站着的另一个黑无常身形穿着跟黑无心是一模一样,只是面貌不同,两手空空,此时怔怔地望着地两具尸体,眼里流露出伤心欲绝和惶恐不安的复杂情绪。
黑无心看了看身边的郭图魂魄化成的黑无常,森然说道:“人各有命,生死自有定数,你情劫已了,自该完成此后的使命。你从今开始便叫做黑无则,跟我一样是阴司罚恶使。”
白无颜在旁指了指谢定芳的尸体,对黑无心说道:“黑兄,这谢定芳对丈夫情深义重,又对故主忠肝义胆,实乃女豪杰。这郭图生前虽然行计狡诈,手段毒辣,但对妻女体贴有加,也算得是性,我欲成全他们夫妻一程,你看如何?”
黑无心点头道:“也好,一切自当以白兄安排为妥。”又转头对黑无则道:“你初成无常,尚未习得幽冥法术,我且助你一臂之力,待得日后有成,便可自由出入三界。”说罢用手在黑无则脸一抹,只见一层黑纱,瞬间罩在黑无则脸,包裹了个严严实实,再也看不出原来的容貌。
黑无则透过面黑纱,呆呆地望着地谢定芳的尸身,难以抑制心的激动,身体竟然微微颤抖起来。
黑无心看在眼里,安慰他道:“白兄想要你送你生前妻子一程,不是要对你开恩,却是对你夫人的赏赐。你需要遮去容颜,不得开口说话,直到你妻子通过阴间十站,踏入转世轮回之路,方可回来。切记!”
随后黑无心口念动咒语,只见他全身黑气大盛,双臂和身体化做三魂,左臂一魂与抓魂钩合为一体,飞到黑无则身后背着右臂一魂与拘魂索融合一处,落入黑无则手掌之身体一魂进入链,缠在了黑无则的腰间。
三件幽冥法宝身,黑无则只感到全身法力蓬勃如泉涌,身体之前更加轻盈灵动,如若无物。
另一边地谢定芳的尸体之,瞬忽之间也起了一层白光,谢定芳的魂魄破尸体而出,翻身站了起来,一眼看到白无常怀的孩子,大声叫道:“你是谁?快还我孩子!”抢前来便要夺那婴儿魂魄,不想伸手却抓了个空,怔了一怔,方才发现自己身的异样,不觉满脸惊愕之色,颤抖着声音道:“这是怎么回事我死了吗?”环顾四周,见到了躺在地自己的尸体,还有那树旁白猿的尸体,婴儿衣物也洒落了一地。
谢定芳终于意识到自己和雪山白猿都已死了,显然婴儿也不会独活,不由得悲从来,放声痛哭。黑白无常站在一边,只静静等候,并不打扰。
哭罢半晌,谢定芳方才发现白无常身边还站着另一个矮胖的黑影,不觉收泪说道:“没想到袁氏一族,终究没有留下一丝血脉。也罢,你们定是阴间的黑白无常,听闻传言白无常代表赏善,黑无常代表罚恶,不知我这一生,算是善还是恶,需要劳驾你二位无常一起现身?”
白无常道:“世间善恶由心而发,由自己行事决定。你本应跟着我去转世投胎,怎奈你丈夫生前南皮之战,一计害死众多无辜百姓,三途河多了无数的冤魂,你丈夫郭图需要为此承担因果报应,所以黑无常在此,只想问你一句,你愿不愿意替你丈夫赎罪?”
谢定芳举手整理了一下头发,毅然说道:“我既然已嫁公则,便是生为郭家人,死为郭家鬼。我夫妻一生恩爱如初,已胜过世间无数男女,我此生了无遗憾!只是公则死前委以重托,可是我却没有完成夫君遗愿,未能保住袁氏一族血脉,九泉之下我愧对夫君,莫说让我替夫君赎罪,算代他下十层地狱,我也心甘情愿!“
旁边黑无常脸黑纱飘动,欲言又止。白无常瞟了他一眼,叹道:”有妻如此,夫复何求!那么黑兄,你们此路吧。“
黑无常并不答话,哗啦啦一声响,手拘魂索一抖,缠了谢定芳魂魄的手腕。
谢定芳并不挣扎,却是大声说道:“那么这个婴儿呢?他是善是恶,又会去往哪里?”
白无常道:“婴儿刚刚呱呱坠地,本身并无善恶。不过这个婴儿不是普通凡人,我会带他去他应该去的地方,长大之后自有他一番不同寻常的境遇。”
谢定芳惊讶地道:“这个婴儿不是普通凡人?他不是袁少主的独子么?”
白无常道:“这个婴儿乃是一千三百年前梅山灵猿转世,拥有通天撤地之能。这一世长大后也当另有一番作为。你大可放心,说不定以后还有相见的机缘。”
谢定芳这才稍感宽慰,柔声道:“这样好。有劳白无常大人照顾他,将他带回需要他的地方吧!”
黑无常等她说完,又抖了一下手拘魂索,示意路。于是黑无常和谢定芳两个身影一前一后,很快消失在雪山林海之。
白无常目送二人离开,低头看了看怀的婴儿魂魄,只见他睁开小眼,也正好地打量着自己。这一夜之间,婴儿喝了母猿奶汁,容貌不知不觉起了些许变化,两腮鼓了起来,鼻梁凹陷,看去有点象一个刚出生的幼猿脸。
白无常沉思片刻,点头自语道:“罢了,也不知道牛头马面带那白猿走了多久,我亲自送你去鬼域万兽山截魂岭一趟吧。”说着取出一块白布,将那婴儿一层又一层裹了起来,做成一个襁褓。虽说是鬼魂,但是在阴曹地府也仍然是身处一个世界,鬼魂亦有寒暑冷暖,喜怒哀乐,也会有自己对这个幽冥世界的感知。
白无常将婴儿襁褓贴心地收入怀,便拄起招魂幡,翩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