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段视频。时间显示仍是四月十九日晚上九点四十分，地点是建国路与华山路十字路口，华山路就是青云路以东南北向的路，前一段视频没拍到李灏下了公交车后的行踪，所以推断他应该是往东走了，按理说建国路和华山路十字路口的监控就应该能拍到他。可这段视频播放了将近十分钟，我用加倍速度快进，直至时间显示到九点五十分，都没有看到李灏出现在视频镜头中。视频播放到九点五十二分时停止了。

“就十分钟？你们往后继续看了吗？李灏确实没出现吗？”我感到诡异不寻常，内心发毛燥热，喝下一大口冰水。

“我们看到了四月二十日凌晨一点，也没有发现李灏向东或向西去的身影。他就在青云路和华山路中间的建国路人行道或辅道上凭空消失了。”杨帆也露出很头疼无解的表情。

不可能啊，怎么可能凭空消失呢？只有可能是凶手选择了监控摄像头的盲点，从监控拍不到的区域将李灏带走了。既然没有在华山路和青云路的十字路口拍到李灏的身影，那就应该是在中段出的事。我想到初期调查时也有这个推测，建国路站牌北边的国泰酒店，我让柳真查一下他们家停车场的监控录像结果被拒绝。

“那建国路路北公交站牌后面的国泰酒店停车场的监控录像，你们有查到什么吗？”

“查过了，四月十九日九点四十前后并没有车驶进或驶出停车场。也没有发现李灏进入国泰酒店。”

“那有没有人拖着行李箱进入酒店呢？”我不死心地问。

“我很遗憾，也没有。”杨帆摇摇头，也很苦闷。“不过，如果你怀疑受害者是被用大型行李箱带走的，你可以看看这段视频，不光是行李箱可以掩人耳目，正大光明地在大庭广众下，垃圾箱也可以。”

这段视频是四月二十七日晚上十一点二十七分天乐湖公园公交站牌前方红绿灯的交通电子监控录像。第二个失踪者张芸从天乐湖公园公交站牌下车后，和李灏一样，走向了站牌后面的辅道，进入了交通电子监控的盲区。我们曾推测她进入了天乐湖公园，是在进入公园的小道里被掳进小道一侧的竹林内，然后从竹林内消失不见的。同样没有在天乐湖公园周围的监控录像中发现张芸的身影，或是疑似用巨大行李箱将张芸带走的可疑人员的身影。视频很长，有五个小时之久，杨帆让我直接将进度条拉到次日凌晨四点半以后。我看到有一个带着白口罩，穿着橘红色工作服，戴着橘红色帽子的人推着深绿色的滚轮垃圾箱从天乐湖公园内走了出来，进入天乐湖公园站牌前方交通信号灯处的监控摄像头的拍摄范围内。他迅速穿过人行道，离开监控摄像头的拍摄范围，推着垃圾箱跑到马路对面，然后便没有再出现在视频里。

“既然你们对这个清洁工有所怀疑，那找到他了吗？”

“嗯，我们找到环卫工的派遣处，查到四月二十八日那天负责天乐湖公园南门区域清洁卫生的环卫工叫李洁，是个女生，但她那天上工的时间是四点四十五，也就是说四点半左右从天乐湖公园里推着垃圾箱跑出来的人并不是她。由于面部遮挡较为完全，从监控中也没分析出四点半推着垃圾箱从天乐湖公园跑出来的人是谁。所以，又等于是无疾而终的一条线索……垃圾箱被放置在天乐湖公园马路对面的拐角处，而那个拐角往里是一条没有监控摄像头的小道，初步怀疑凶手是从那条小道打车离开的。排查那天通过那条小道的车辆的工作我们也在进行，不过难度比较大，出租车，网约专车，快车，顺风车，甚至是黑车，不一定能找完全了。”

我越听越觉得这个凶手可怕，心思缜密细腻到如此密不透风的程度。那个地方没有监控，哪个地方是监控拍摄范围的死角盲区他都知道，甚至环卫工人的上岗时间，逃离现场路线的选择他都统统事先做好了十足的功课。

“和于云龙有关系的女人的调查呢？那边有没有什么线索？”对凶手的作案手法细思极恐，却又想不通。索性询问其他方向的侦察情况看看。

“这个嘛……我们还在尽力寻找关系人，尽可能多地把和于云龙有关系的女人都找到来协助调查。他的亲戚同事我们已经排除了，现在主要攻的是他的男女关系。这个于云龙啊，是个炮王，跟很多个女人发生过关系，在交友软件上都臭名昭着了。可网络是个神奇的地方，每天都有许多新注册交友软件的人，总有人会被他勾搭上。”杨帆撇撇嘴，一脸嫌恶地说：“我们初步筛选了交友软件上，跟于云龙上过一次床以后仍有继续联系的女人作为主要调查目标。”

“于云龙一直很活跃吗？在软件上。”

“不，他最后一次约女人见面的社交行为也是终止到农历年前。”

又是农历年前，所有时间点都卡在那时候。之后于云龙便没再有大动作，也没有被警方搜寻到踪影。哪怕他因为刘富贵的命案被全城通缉也没有被任何人撞见过。

所以杨帆曾怀疑于云龙也死了，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如果他也死了，我才是真正的毫无头绪了，对于关系人的联想中断，我的侦察就失去了心理上的主动性。可危险依旧盘踞在我四周。

欧阳佳佳说会保护我一个月。她也说了凶手会消停一段时间，原因是混合气体的用量不足了……为防止暴露，只能偃旗息鼓重新制定猎杀方案吗？或者……如同欧阳佳佳说的，凶手压根不需要混合气味作掩护，只要杀了我的话……也就是说，欧阳佳佳为期一个月对我的保护，应该也告知了凶手……很符合欧阳佳佳的恶趣味，她让凶手养精蓄锐，等到一个月后解除了对我的保护，然后拭目以待地欣赏凶手对我的猎杀，或是我将凶手抓住，对她来说都是可观赏的精彩剧情。

铃铃铃！

“抱歉。”杨帆为手机没调静音而道歉，拉上门帘接听电话。面部表情和眉毛随着听到的内容变化着，十分有戏。电话很短，不到一分钟他就挂断了电话，“我得回去了，监控录像里又有新发现，好像排查出可疑车辆了。那个，于云龙的女人我们也会继续查的，你自己注意安全。”

“嗯，辛苦了。”我站起来目送杨帆离开。

每次以为查到了新的线索，深入往前却总是失望而归。这案子的侦破陷入瓶颈，加上凶手决定消停一段时间，旧的证据在逐渐湮灭，没有新的动态，不知这瓶颈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突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