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宝宝们，真是可怕，主播信守承诺给你们带来更猛的猛料，但是主播本人都不敢看，冒着可能会被吓晕的风险进入这个房间就是为了给大家奉上最具诚意的猛料哦！这里真是人间地狱，大家别眨眼，主播就进来播一分钟，尽量给大家把每个角落都拍到……咳咳咳……”柳真等待的超级猛料终于来了，不知是真害怕还是装模作样，在又索要了一波礼物后，捂着口鼻咳嗽干呕了几下后，跟着几个胆大的志愿者，和我一块儿进入了厂房右侧的房间。

我也不知道哪来的胆量和勇气，面对如此惨无人道，惨绝人寰的可怕场景，我竟就这样抱着英短蓝白进去了。完全不在我的预料范围内，我只知晓的是黑车大叔可能命丧于此，哪知道这里还有除黑车大叔外的其他受害者。其实我早该想到，新推出的野猪骨汤锅底，卖了可不止一两天，如果只有黑车大叔的尸体的话，就算每天限量销售十份也早就卖完了。

不止一两个受害人。

除了有两个女人的尸体完整以外，房间内全是断肢残臂。头发被火烧焦黏在头皮上，脸被重击得血肉模糊的头颅。满是刀砍痕迹的躯干，从正面裂开大口，内脏已被掏空。也有没有骨头的碎尸块。被砍断的四肢放置在角落堆作一团，同样在角落的还有很多瓶瓶罐罐，里面塞满了人的眼睛和耳朵，用不知是什么的液体泡着。

房间内并没有太多血液凝固后的痕迹，杀人及肢解尸体应该不是在这个房间进行的。房间内也没有太重的血腥和腐臭的味道，虽然现在是数九寒天的日子，但室内毕竟比室外温度要高，尸身碎块却没有腐坏的迹象，证明这些人肉尸块刚肢解处理完没多久，或许是昨晚才肢解完的。

那两具女尸的身旁放着一个大碗，我和柳真提心吊胆地走过去一看，碗里竟然是发胀肿烂的人手，皮开肉绽，呈灰白色。好像是被煮熟了。我终于忍不住想吐的冲动，抱着英短蓝白冲出了这个房间，跑到厂房大厅内的洗手池呕吐起来，英短蓝白跳离我怀抱，四肢伏地蹲在旁边看着我。我边吐边略微的痉挛，腿脚不自觉的发颤。可怕，不，恶心，太恶心了。可怕又恶心！

不一会儿，柳真也小跑了出来。在大厅找到我，跑过来。她把手机摄像头对着别处，用手捂住话筒，对我说：“你没事吧？左侧那个房间你还和我一块儿进去吗？”

我吐完最后的胆汁，再也吐不出东西来了，抽搐感令我眼睛泛泪，身体有些虚脱。我不敢拧开水龙头冲洗漱口，总觉得这里连水龙头里的水都浸泡过尸体器官。用手擦了擦眼睛，再擦了擦嘴角，我抬头看着柳真，她精神饱满，面色红润，脸上洋溢着喜悦。糊糊听到猫被残杀时的淡定说辞浮现在我脑海，当时我会觉得糊糊有些无情。和柳真相比，真是小巫见大巫，对于那么多的人遭受残暴虐杀，身首异处，对她来说只是增加新闻内容和直播礼物的利器而已，她才是冷血无情，被社会的扭曲形态挖空了她为人的尺度，万丈深渊，无底无边。“我不进去了，难道你还要继续进去直播？”我明知故问地说。

“那肯定啊，现在有五万人进直播间了，人数还在继续增加中，平台热度已经是第一了。今日头榜头条非我莫属，嘻嘻。”柳真捂着嘴小声说，眯成一条线的眼睛透露着无比的兴奋。“那个房间像是伙房呢，杀人烹尸，多刺激的新闻直播，趁着警察没来封锁现场，我得赶紧呢！谢咯，胡永一，这个独家爆料费用我稍后一定给你包个大的，你先在这儿好好休息一会儿吧。”柳真心潮澎湃地拍拍我的肩膀，说着欢快的语调，然后将手机摄像头对准自己，放开捂着话筒的手，凝神闭眼两秒，睁开眼睛，对着镜头，表情整个n了下来，笑容消失，情绪低落，眼神里还透出恐惧和害怕的闪烁。“主播被吓坏了呢，这真是灭绝人性的变态杀手啊，真是吓死人了。宝宝们还好吗？你们真是厉害，什么？还要主播再进去？不行不行，让主播先压压惊休息一下。和主播同行的朋友已经被人肉尸块刺激得腿脚发软，步行不便了呢，主播也一样，真是一次可怕的经历，晚上肯定会做噩梦的。”柳真又把镜头转离自己，对着我笑，吐吐舌头，动着嘴用口型告诉我：六十六辆跑车！接着她捂着嘴无声狂笑起来，强忍着生怕发出笑声，肩膀不停地抖动着。“唉，谢谢流金岁月的跑车。好吧，既然大家都还那么想看，我就带大家去瞧瞧吧。”柳真再次把镜头对准自己，沮丧着脸，作出逼不得已的可怜模样说，“不过主播还是只进去一分钟哦，宝宝们只是在手机前观看觉得就是在看纪录片电影般，实际上身临其境绝对不可能呆那么久的啦，太可怕太恶心。别再为难主播了，说好咯。”说罢，柳真对我比了个手势，径自走向了左侧的房间。

这难受和开心的情绪切换得那么自如，她是演员转行记者的吧？我嘀咕着，除了觉得她冷血无情外，同时也佩服她的胆大妄为。但愿她就是直播而已，别乱触碰现场破坏了现场。

“你们人类也是千奇百怪的啊！”蹲在一旁的英短蓝白突然说话，“你连看到人的尸块就恶心狂吐不止了，她竟还能若无其事地去拍摄更血腥残暴的肢解分尸现场。”

“她是小部分的异类。”我吐槽。

“她会吃烹饪好的人肉吗？”英短蓝白摇了摇身体，站起来看着我，“刚才你看到的那碗煮熟的人手，是屠夫给被囚禁的那两个女人吃的，看那满满的一碗就知道那两个女人没有吃。昨晚我听到女人的惨叫声持续了好一阵，然后就再也没有声音了。”所以说，那两个女人果真是昨晚被杀害的。

“别说了，你还想让我吐吗？说说你的事，你不是要找女儿吗？”我蹲下来向它伸出手。

“嗯？对！”英短蓝白跳到我怀里。我带着它走出了厂房。此时的厂房里在刚才的一片混乱之后，已经不剩几个人了，空荡荡肃杀的感觉更让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很多志愿者已经尖叫着跑了出去，打电话报警。少数几个志愿者留在里面仍强忍着内心恐惧在搜寻检查有没有遗漏的流浪猫被困。然后就剩柳真一个人还在左侧的房间内进行着直播，不知进展如何了，她还没出来。也不知里面是怎样更可怕的地狱模样。

我走出厂房大院，带着无比沉重的脚步和心情。小熊迎了上来，她怀里抱着围棋。“我都听说了，真是可怕啊，你还好吧？”小熊关心地问。

“刚才大吐了一番，现在稍好些了。围棋怎么来了？”我沉着声音说，用指尖点了点围棋的脑袋。

围棋的脸色不太好看，毕竟这个地方对它来说是曾发生过应激反应的。不过这次它的状态似乎还好，只是不如平时那么情绪高涨罢了，窝在小熊怀里，没有其他太激烈的反应。

“胡永一，你还记得众猫搜寻黑车大叔时在车上闻到的味道吗？”围棋声音平缓地问。

“嗯，现在确认就在这里无疑了，只是死者众多，尸体都被肢解，只能等警察来查验才能知道谁是谁了。”

“不，老娘说的是第二辆车！”围棋突然激动地打断我。

“第二辆车？”我反问。

“嗯，老娘不是传达过消息吗？第二辆是被焚烧的出租车，上面有你的味道，很淡很淡的你的味道。”听它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玳瑁曾跟我说过，是有这么一个情报。

“嗯，我想起来了，那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对于此事，我早已忘到九霄云外了，因为我觉得也许是猫咪们的嗅觉出了细微的差错，所以没太放在心上。

“那车上还有围巾主人的味道，很浓很浓，老娘想，你的味道就是他身上黏附着的，所以淡淡的……”我没听完围棋的话，便开始耳鸣发晕，眼前一片模糊，视线失焦，我听不懂围棋在说什么。不，我不愿相信围棋说的是真的。我比刚才更加全身无力，重重跪在地上，也不觉膝盖的疼痛，放开抱着英短蓝白的双手，手掌支撑着地面，整个人从头皮到脚尖全都麻痹不堪，不能自已。好冷，四下一片漆黑，心脏停止跳动，全身停止了供血似的冰冷，我看不到，听不到，我只能感觉到自己跌入了深渊般，一直往下掉，却无法跌落到底部，不断下坠的感觉。我等待着重重的撞击，我等着宣告死亡的那一刻。可我害怕落入深渊底部，我宁可一直下坠没有终点。“……所以说，老娘很遗憾，和黑车大叔一样，黄璐应该也在这里。”围棋的声音刺破重重黑暗，穿过我的鼓膜，我从黑暗中恢复模糊的视线，好温暖，是眼泪，眼泪模糊了双眼，也浸湿了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