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此情景,我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双脚麻木地呆立在原地。
那只杂毛猫并没有立即死亡,它艰难地拖着后半身,仅靠前腿的力气爬到人行道上的花坛里,侧躺下。我害怕极了,颤抖着身体走到花坛边上看它。它已然奄奄一息,半睁着眼睛,身体一起一伏地喘着粗气,喉咙里发出呜呜呜的连音哀嚎。我稍想靠近它,它前爪的肉垫便往里缩,亮出爪子示威,那已经是它仅存的所有力气,它已经动弹不了了。它到临死的最后一刻也在提防着人类,它已经受到了严重的伤害,可它仍害怕我再靠近它伤害它。
我显然慌乱得手足无措,我琢磨着它是不是还有救,再次靠近它,想带它去看医生,哪怕它后半身不遂,只能靠前腿爬行我也要救它,我要照顾它一辈子。可是当我走到它面前时,它已经停止了哀嚎,眼睛也闭上了,身体不再起伏,头很不自然地向后倒,很像是脊柱折断了。
我的心脏怦怦跳的厉害,我是第一次亲见死亡,纵然它是一只猫,也深深震撼着我。由生到死竟那么简单。猫咪的高傲到死也保持着,即使面临死亡,我依稀也能感觉到它伸出爪子向我示威是想表达“别碰我”三个字。我失落难过地看着它的尸体,黯然神伤。
我并未如它所愿,我还是抚摸了一下它的身体。就地把它埋在花坛的泥土里。对了,买一点火腿肠和猫粮和它埋在一块儿吧。我突发奇想地起身,跑到便利店去买火腿肠和猫粮,把掩埋了一半的杂毛猫尸体留在花坛里。
顶多过了三分钟……
待我回到花坛边,杂毛猫的尸体竟消失不见了。我感到很诧异,难道它没死?又活过来跑掉了?我将手中的火腿肠和猫粮放在花坛边上,四下寻找那只杂毛猫,挨个车底张望,一无所获,毫无踪影。
我带着疑虑回到花坛旁,拾起地上的火腿肠和猫粮,想不通这是怎么回事。传说猫有九条命,莫不是杂毛猫真的又活过来自己离开了?不可能吧,我明明亲眼看见它断气死掉。我自己否定了这想法。但为什么尸体会不见了呢?我不过离开了三分钟而已。站在原地,环顾四周,仍旧搜寻无果。
“别找了,那只死猫被人抱走了。”正当我左顾右盼,纠结难耐时,停在越野车前面的一辆私家车摇下车窗,副驾座位上的人伸出头来冲我说到。
我循声望去,是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大叔。我走近他的车,在前门副驾位置停下,人行道的栅栏横在我和车之间。
我友善地向大叔打了声招呼,然后问“你是说有人把猫抱走了?”
大叔点燃一根烟叼在嘴里,慢条斯理地回答我“是啊,刚才我都看到了。你逗猫,把猫吓着了,猫一往马路上跑不小心被汽车碾过去了,然后你想把猫就地埋了,然后你还没埋完就跑去便利店买东西了,再然后就有一个男人把猫从泥土里拎出来,抱走了。”大叔深吸一口烟,装模作样地停顿了一下,作出思考的模样,接着说“对,没错,那个男人拎着猫往南走了。”
我觉察到大叔话中用词的准确性,进而问他“你说那个男人拎着猫往南走了,之前又说猫被男人抱走了。究竟猫是被抱走的还是被拎走的啊?”这两个不同的动作,可得出此人对猫的态度如何。
“我有说过那男人抱走猫了吗?”大叔想都没想就否认了自己刚才说过的话,“那男人从头到尾都是拎着猫尾巴带走猫的,我肯定没说过他把猫抱走了。”大叔又思忖了一下,“不是,拎走或是抱走有什么区别吗?反正猫是被一个男人拿走了。我看你找不到死猫那着急的样儿,就想着告诉你一声。”
“谢谢,有劳了。”我道谢,准备往南走走看。
“甭客气,举手之劳。你要上哪儿去?打我的车吧,比的士便宜。”原来这大叔是黑车司机,车停路边是等着拉活儿的。
“不用不用,我就住隔壁小区。”我连忙摆手拒绝,往南跑去。
我沿着人行道的花坛走,因为只有花坛里有泥土,如果要掩埋猫的尸体只能在这儿了。我一门心思想着,杂毛猫的尸体是被别的好心人捡走,替我埋葬了。强迫自己这么想着,可心里老觉得惴惴不安。因为听到刚才的大叔说,杂毛猫是被“拎”走,而不是被“抱”走,爱猫的人是不会抓着猫尾巴提着猫走的。可如果没有把尸体埋了,那人把尸体带走能干嘛?
我走到人行道最南端要拐弯处,仍没看见那个大叔所说的男人。只能放弃,带着疑虑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