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窗进入的月光将房间分割成明和暗的两半,光线的前后文无忌、朱由检对向而坐。
文无忌柳暗花明的一句让之前面色苍白的信王恢复了些许的红润。
“如何个说法?”朱由检问。
“赈灾”文无忌简短两个字。
朱由检跟不上文无忌的思路,大金东征西伐、地图、葡萄牙、西班牙、荷兰人及其摩萨藩同赈灾有何种的关联。
房间油灯的光芒中文无忌轻轻的闭上眼睛又慢慢张开
“赈灾看似和这些因素是没有关联,其实不然,关于赈灾,信王府、秦歌筹备已久,实事求是,王爷认为赈灾是否能达到无一人因饥饿而殒命”
“不能”
“对,是不能,因为赈灾粮会不断被私扣,王爷领皇命奉旨赈灾,充其量能做到的也仅仅是少死人,有没有办法将赈灾中这部分原本可能会丢掉性命的民众绝境重生。”
灯光在月色中摇晃着,院落内还有自一楼传出的说笑声,朱由检沉默了下来,思索着!
“不能!”朱由检给出了文无忌预料之中的答案。
“以前是不能,现在可以”文无忌说道。
朱由检的诧异中文无忌手指点向地图恶石岛、石垣岛方向:“这些岛屿都是自海盗、摩萨藩手中夺取获得,岛屿宽阔,雨水充沛,气候湿润,极度适宜种植,生存条件不亚于鸡笼,但因为同福建沿海间隔遥远朝廷又禁止民众出海,最终导致人口稀少被海盗、摩萨藩占据。类似鸡笼则被西班牙、荷兰人、郑枝龙三方力量控制,以岛屿为据点,摩萨藩在将触角延伸向沿海区域劫持船只的同时西班牙人、荷兰人亦在鸡笼站稳脚跟,垄断海上贸易。有朝一日如若朝廷解除海禁却发现自身被摩萨藩、西班牙、葡萄牙、荷兰人自海上构建的利益链所包围,朝廷想恢复贸易对外交流举步维艰。”
“一举两得的办法,将灾区部分民众迁移向海岛农耕生产,定居生活,一侧可以挽救民众于水火当中,二来能组织乡民护卫岛屿权益。沿海海盗十九都是生活陷入绝境的民众为活命而不惜放火,有片瓦之地,遮雨之棚,又有谁会以身试法杀人越货,这叫堵不如疏。迁民工程浩大却势在必行,摩萨藩通过朱印船迁民,濠镜澳已经有为数不少的葡萄牙人居住,他日之后鸡笼也是迁移而来的西班牙人、荷兰人,鸡笼及其沿海岛屿虽然偏安一隅却是大明土地,岂容外族衍息生活占为己有,所以要迁民。不仅仅能拯救千千万万因灾情而可能殒命的民众,还能巩固我朝疆域完整,更能解放出水师北上预防女真自海上南下或者我朝自海上发动对女真的骚袭突击,也能威慑、牵制女真”
言语中断的时候文无忌站立在窗前,月色将身体溶了进去,码头方向灯火通明,因为赈灾及其运河交通的便利,县城蜂拥进入的人口增加,街巷内依旧人声嘈杂。
文无忌长身而来,目光炯炯
朱由检端坐在木桌前,消化文无忌信息时视线的落点却还依旧停留在地图上。
手臂扬起,文无忌指向县城郊外。
“货船靠近到码头的时候就已经看到郊外汇聚的民众,这些人自何而来,都是因为灾疫丢失了家园,无法存活,天气渐冷,衣不御寒,求生的本能让这些民众开始自发的向南走动,听闻到赈灾的信息汇聚到县城郊外。这只是开始,气温会不断降低,南下的民众规模也会越来越大,最终形成一支大军,地方治署如何安顿?以州府、县地的财政能力能安顿多少人?有没有分析,有没有规划!没有,难民、流民对地方官府而言都是棘手问题,不稳定因素,一场风雪,会有多少人在严寒中丢失性命。”
“这是今年的光景,来年呢,如若还有更加规模的灾害,又会产生多少流民,局势严峻,其实诸多的遗症已经在产生,今年灾害,大量民众流离失所,变卖土地拖家带口逃难的比比皆是,来年灾区即便风调雨顺,耕地呢?民众能?早就成为无烟之地,风调雨顺又能养活多少人。”
“抗旱救灾,抗洪救灾,地方治署仅仅是赈灾而非抗灾救灾,更谈不上灾后重建,所以一年灾疫两年光,不管来年气象如何,受灾的范围还是会扩大,如果来年还有灾情,局势严重到不可想象,与其难民、流民毫无计划性的流动,不如针对性的计划安排。如果灾民不断扩大而朝廷又无法及时疏导安排,饿殍遍野之外还会发生什么?bn,会有不计其数的灾民因为求活而bn,如果这股力量被利用就是兵祸,历朝历代因为民众无法生存产生的兵乱举不胜举,非战乱之时这种内祸还可以平息,但眼下女真虎视眈眈,一旦内祸产生,朝廷如何应对?”
被信息充斥的朱由检思维中各种意识在强烈的碰撞着。
京城时和秦歌有深入的交谈,朱由检认为就赈灾层面,自己已经具备有表及内的认知,然而在这个洒落着星辉的秋夜,信王朱由检还是发现自己理解肤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