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正是因为谭锦三人过得不如意,且与谭诚产生了嫌隙,便又想起了要吃“回头草”,便来找到了我。
要说当初这四人离开咱们,投奔李善长,我倒是伤感了一阵子。这会儿,谭锦三人主动提出要再回来,我也没有理由拒绝。
毕竟他们三人知道咱们锥子山和黑石岭太多的秘密,继续跟着咱们,也是对咱们最有利的。
本来我打算将去南洋之事跟他们三个谈谈,看他们想不想跟陈元贵他们一样举家南迁的。但话到了嘴边,我又生生给咽下去了。
这凡事还是多留一个心眼儿好。这三人跟着李善长这些年,基本也和我们疏远了,他们现在心中有些什么想法、是个什么状况,咱也不了解,还是让他们在应天联络点,在郑有功手下待一些日子,更加稳妥一些。
想到这一层,我立即带着三人找到郑有功。我当着郑有功的面告诉他们三个,再过几天,我将带一帮弟兄去一趟南洋。如此一来,应天联络点的人手肯定是少了一些。不过谭锦他们三个在这个时候回来,那是正好弥补了我们人手的不足。
我让郑有功晚上安排几个好菜,兄弟们一起喝一杯,算是为谭锦三人的回归,小小地庆祝一下。
郑有功心思活泛,当然是明白了我的意思。晚上,兄弟们再次聚在一起,把酒言欢。谭锦他们三人也是跟着锥子山多年,大家几杯酒一下肚,心中的隔阂就渐渐消除了。
酒过三巡,谭锦、候富贵、陈为俊三人借着酒劲儿,倒是数落起谭诚来。说谭诚不够义气,不帮衬兄弟还说谭诚心胸太狭窄,对刘伯温当初的杀父之仇始终不能释怀……。
我也明白这三人在胡惟庸那里过得不如意,跟我们吐吐槽也是在所难免,因此对他们的话也并未太过在意。多年之后,回想起当晚他们三人说的这些话,我也有几分后悔,因为我当时没有引起足够的警觉。这是后话,暂且不表。
十月二十一日,汪耀南领着沈大哥的两条大商船泊到了应天的码头。要说沈大哥的这两条大商船,在当时确实算得上是巨无霸级别的了。
不过令我更加惊讶的是,这两条巨无霸上走下来一个我多年未见的老熟人。这人便是郑奇。
早年间,郑奇是毛憨子船上的水手。毛憨子坑害思淑未成功,被我们逮住,胁迫他驾船送我们到安庆。谁知毛憨子在鄱阳湖使诈跳水逃生,后来郑奇便连同毛憨子那条船,作为我与沈大哥初次合作的筹码。
再后来,沈大哥对郑奇也是格外器重,不仅帮他在苏州成家立业,还让他负责大商船的运营,主要是拉一些货物跟远洋商人的大商船进行接洽。
这次来应天的两条巨无霸,便是由郑奇管理。郑奇虽然只是其中一条大商船的船长,但按照沈大哥的交待,另一条大商船每次几乎都是与他这条大商船同行,由郑奇代管。只有郑奇不在时,另一条大商船的船长才算得上真正的船长。
没想到沈大哥这次竟然安排我的老熟人来送我们前往南洋,我也是格外高兴。
在码头边,郑奇大致给我们介绍了这两条大商船的情况。这两条船都是长三十丈、阔十二丈,也就是说长有近百米,宽也有三十六、七米。在当时,这绝对是巨无霸级别的。
郑奇喜欢船,一说起这两条大船,那便是滔滔不绝,怎么也不停不下来。
这时,汪耀南赶紧过来打断道:“这船的事儿咱们可以慢慢谈,我看还是赶紧安排人将联络点的物资往船上搬吧。这么大两条船,没有三、五天时间,恐怕是难以装满货物的。”
我一听汪耀南这话有理,立即是一手拉着郑奇、一手拉着汪耀南赶往联络点。这装载货物之事,肯定得让郑有功具体操办。
就在回联络点的路上,汪耀南低声告诉我一个更大的好消息,沈大哥在苏州临时筹集了八十万两白银,现在已经装在船上了。加上应天金大富这里还有八十万两,沈大哥相当于出资一百六十万两了。
而我这边,也已经准备好了一百二十万两。这会儿,还得装满两船物资,再怎么着也值个三十万两。也就是说,我这里出资至少也有一百五十万两了。
如此一来,已经超过了当初初步预算的建大港口三百万两白银的数额。这还不算龙头邦国那边李家和汪家的出资,汪耀南自然是笑得都合不拢嘴。
听说沈大哥总共出资了一百六十万两,我也是十分高兴。我高兴的原因不仅是因为这龙头港口的建设资金已经筹集齐了,另一个更重要的原因便是,我知道朱元璋早晚得清算沈大哥,现在沈大哥拿出一大笔钱去南洋投资,就算将来被朱元璋抄了家,搞得倾家荡产,咱还有退路,可以远走南洋。
按照郑有功的精心安排,仅用了四天时间,咱就将两艘大商船上装满了货物。主要是以粮食、布匹为主,因为这些东西时间放长了,容易受损。
另外,还装载了少量的铁、铜等物资。当然,我的那一百二十万两白银,金大富那里的八十万两白银,都已搬上郑奇的座驾。加上之前沈大哥在松江府装上的八十万两白银,足足有二百八十万两白银。
十月二十七日,咱们一行在应天码头启航。因为有二百八十万两白银,陈维林率着麾下的六十四名特战队员,全员出战。
陈维林一去,杨德细当然也得跟着去。我特意将杨德细介绍给郑奇,说这哥们儿也善于驾船,让郑奇给他在船上临时安排个差事。
郑奇见我又给他安排了一个得力助手,肯定是高兴得很。
另外,以陈元贵、张怀德、马振宇、马悦、贾海通、郑光成为首的一帮准备在南洋扎根的兄弟,有七十多人,外加上他们的家眷,足有四百余人也都上了船。
当然,思淑也是按照原计划,这次与我同行。罗仁、陈定邦、吴成照、张天赐四人自然也是少不了的。
还有施进卿、施忠义两个小孩子,想想马上就要去三佛齐国,投奔舅舅梁道明了,也是格外高兴。
如果再加上郑奇他们这两条大商船上的水手,咱们这队伍有近八百人了。看上去,也是相当壮观了。
郑奇虽然从小就在船上与水打交道,但都是在江中、湖中折腾。这在海中行船,还是跟了沈大哥之后,向远洋商船上那些船长、水手请教之后才渐渐掌握了航海这门技术。
好在是郑奇相当聪明,特别是在行船方面相当有天赋。加上这些年常在东南沿海这一带的海面上行船,航海技术已是相当有造诣。
如果是天气好,能够借助天上的星辰辨别方位,夜间也是可以借助洋流、风向继续行船的。当然,天气不好的时候,夜间肯定得抛锚休息。
如此一路还算十分顺利。到了腊月中旬,咱们的船已进入南沙海域。按照汪耀南的航海图显示,此处位于当时的占城国最南端东边约一千里。据汪耀南说,此处距龙头大约还有两千五、六百里,顶多还二十多天的时间,咱们就可以到达龙头了。
不过,自从进入南沙海域,即使是夜间天气良好,咱们也没法行船了。因为这一带大小岛礁众多,这夜间能见度低,纵使天上有月亮也看不了多远。一旦发现前面有岛礁,想要再改变航向,恐怕就来不及了。因此,一到晚上,咱们都是在一些岛礁附近放锚泊船。
腊月十五日晚,天上一轮满月,按照汪耀南的指点,咱们的两条大船便泊在一排岛礁的西边,只待天明了再行船。
汪耀南告诉我们,咱们东边有一个较大的岛礁,被称之为西礁。之所以被称之为西礁,是因为它处于这处群礁的最西边。
借着月光,顺着汪耀南的手指方向看去,西边果然有一处较大的岛礁。而顺着那处岛礁继续向东边看,似乎有一连串的小岛礁露出海面。其实这些岛礁,就是咱们现在所说的南沙群岛。只不过当时咱是第一次出海,对此不甚了解罢了。
我和思淑、汪耀南、陈元贵、陈维林、杨德细、郑奇等一大帮人在甲板上饶有兴致地聊着这大海上的奇闻轶事,马悦则一个人站在船头的甲板上摆弄着他的罗盘。这哥们儿自从与刘伯温和道衍小和尚切磋过之后,更是迷上了风水易理,时不时就将随身携带的罗盘拿出来摆弄一阵子。
虽然当时已是腊月的天气,但咱们可是进入了南海海域,离赤道也不算太远了,因此天气并不冷。咱们在甲板上夜话,吹着阵阵凉爽的海风,也是倍感舒爽。
可惜是当时没有啤酒。要不然,咱在甲板上支个炭炉,烤点海中现捞上来的小鱼小虾,或者扇贝什么的,再一人来几瓶儿啤酒,那小日子就更加爽歪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