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以方笑得有几分的无奈,“若是能够放下,早就放下了。你又不是没见过老师,你觉得他像是能放下的人吗?”
冼星眉眼再次低垂下来,神色黯然。
多情总比无情苦。
有时候,总忍不住从一姑和柳太明的身上想到自己和庄允烈的前世纠葛。其实,她心里对一姑的态度特别的能感同身受的。
有些伤一旦造就,就算好了,总免不了留下疤痕,时时刻刻提醒着,当初是怎样的痛过。残存在心尖上的痛楚,就像是一道赶不走的影子,总是覆盖着,影响着,让人无法忘怀。
想要克服那些疤,重新去尝试一次,真的需要莫大的勇气。
更何况,原谅从来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若连原谅都没有,又谈何勇气呢?
爱一个人苦,恨一个人更苦。与其如此,不如疏离淡漠,选择无爱无恨的好。
她若有所思地出着神,恍惚中听到范以方的声音,“刚才那个男人是谁?”
“嗯?”她一时没反应过来。
范以方清雅俊朗的脸上笑意浅浅,“我说要你送我过来的时候,他的神情看起来就好像是要把我给吃了似的。”
冼星这才后知后觉他是在说庄允烈,笑了笑,说道,“他是县太爷的儿子,叫庄允烈。如今也在县衙里当差。那个人比较孩子气,没什么恶意,有冒犯的地方还请你多见谅。”
“是没什么恶意,不过,有敌意。”范以方笑容深了些,左右揭开茶碗的盖子,拨弄着漂浮的茶叶,“而且,他冒犯了我,为何你要替他说话,让我不要跟他计较呢?”
他的话音一落,就再也没有声响,整个人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安静了下来,静止得仿佛一幅隽永的画,低着头,目光深深地看着茶水出神着,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个男人,貌如谪仙,却弱不禁风的。举手投足间透出与生俱来的优雅风度,却又仿佛与人之间隔着层层水雾一般,明明人就在眼前,却总是看不清他的真实面目。明明触手可及,却又给人遥不可及的感觉。
他像是平静的水面,安安静静地待在你的眼前,可是指尖才探过去触碰,就立刻泛起层层的涟漪,不断扩散,渐行渐远,原本的清澈可见也都模糊不清起来。
这个人,是赏心悦目而又难以捉摸的。
若非他有意让人看见的话,单方面想走进他的内心,看到他的一丁点情绪,几乎是不可能的。
冼星摸不透他话里的意思,只觉得心里什么东西在挠着,不强烈,却也忽视不了。
“允烈,是我的青梅竹马。关系多少与别个不同。”冼星斟酌着,给出了个回应。
她想,范以方多半问的应该就是庄允烈和她的关系吧,却没有发觉他在听到她回答后,眼底骤然波动的情绪。
“是吗?青梅竹马啊”他低低地呢喃着,笑了声,问道,“你说你同他的关系与别个不同,那么,与我比起来呢?”
他的声音像是云烟一样,飘飘渺渺,似真似幻,更听不出情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