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玉仍旧不舍,虽决心离开,却又回头,“扑通”跪在纤云坟前,不言不语,不哭不泣。忘梳虽恼他这人太过娇柔,却知他如今果真是悔了,因此也理解他这一份难舍之心。
而躲在树后暗中观察的娈姝,也远远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竟也不禁动容。想来世间竟真有这般真挚的感情,莫非以往是自己太过冷情了不成?
因这一走神,便忘记躲藏,将半个身子露了出来。那忘梳眼尖,一眼便看见了,心知是有人寻着踪迹过来想要害梓玉,故而由不得他再多愁善感,拉起梓玉便往忘忧河底钻去。
眉馨不知发生了何事,却也顾不得那许多,跟着他二人一同钻入了河里。
待娈姝反应过来,却已见岸边空无一人,唯剩两座土馒头,冷冷清清,萧萧索索。
束狐大惊道:“陛下,又让他二人逃走了,若我不曾猜错,该是往河底去了,我们也快些追了去,莫要让他们走远了!”
娈姝却不知为何将她拦了下来,她有些踌躇。束狐不解便问,她却只道不可冲动,恐怕是他的陷阱。
可她哪里是说的实话,她内心忧虑的,是那日被她刺伤的荷心。
自从在灵鹊宫前与梓玉相见之后,她常常分不清现实与梦境。那湛蓝的泛着灵光的凌云渡河,那河水里摇曳的莲花,还有金缕山界,西梁女国曾经的万家灯火,以及……曾有一个迷迷糊糊嗜酒如命的女官,她似是叫荷心。
娈姝的脑海里,反反复复出现不存在在她的记忆里的人物,而这荷心,似是总能被她想起。
她因此也怕了,因不知她的底细,故而怕了。
可她不知,荷心娘娘已被自己身旁这个口口声声忠心不二的束狐,伤得体无完肤。
梓玉倏然被忘梳拉至水府之中,待安坐下来都还不曾明白发生了什么。眉馨亦好奇,便问道:“河神哥哥,到底发生了何事,蓦然这般慌张,倒让我们跟着不安了。”
忘梳没好气道:“你还说,若不是你家公子婆婆妈妈久不肯离去,会将她们招引过来?”
梓玉皱眉道:“不知忘梳兄弟说的到底是何人?”
“我不曾看得清楚,但也不需看清便能知道,定是那娈姝与那束狐二人!”
闻听他提及娈姝,梓玉便沉默了,他此刻对这女子不知该怀有怎样的感情。
他必然仍旧是爱着她的,毕竟不由她变成怎样,这一份由心而起的感情是绝不会变的。可她却将自己的结发之妻逼得走投无路,唯有一死以得解脱,这样的残忍,岂是一个冷字可以说白的?
他此刻脑中一片混沌,猛然又忆起自己昏厥之前,纤云曾喃喃嘱咐自己,要将娈姝拯救,却又陷入了茫然。
忘梳忧心忡忡道:“梓玉公子,不是在我的河府里就安全了。闻听眉馨姑娘说你需去那北溱君国寻竹隐先生,依我的意思,你不如今日便动身前去。若是她们追上来了,我许是不能有那本事护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