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悲,娈姝想起了这个男人,她本想让他代替梓玉,却发觉到底还是不能。
她看见他,便想起了梓玉,然后就陷入了茫茫梦境里。
菀宝见娈姝已经昏迷,忽然像被人抽去了灵魂一般瘫坐在地上。她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发觉她还是活着的,便放下了心,忽然就笑了。她在笑自己,从来都是胆小如鼠的自己,竟也会做出这样大胆的事来。夜月一帘幽梦,春风十里柔情,情之一字,入了心,便夺了心。
笑着笑着便又哭了,她在哭渡悲师父,她何尝不清楚自己不过是一厢情愿,可是那一晚师父的似水柔情到底还是让她陷入了幻境。情窦初开是最朦胧的时候,以为一丝温柔就是爱情。
菀宝很快说服了自己,很快将不愉快的事都忘了。
她笑够了,也哭够了,才动身收拾地上破碎的茶盏,也不知是不是依然恍惚,不注意间,碎瓷片将她的手划开了一个大口子,血蓦然涌了出来,一滴一滴落在地上。
菀宝疼得大叫一声,想用纱衣捂着伤口,却丝毫没能止住。
“怎么了?”忽然有男子在耳边急迫地询问。菀宝心下大惊,回头看去竟是渡悲。
她虽与渡悲见过,却从未这样靠近这样仔细的观察过他的容貌。渡悲周身有颓废之感,虽是斯文,却不文雅,衣着也不讲究,并不那么翩翩潇洒,气若游丝,面色苍白,似是有不足之症。
菀宝见罢自己一直心心念念的男子,这样的惨白少年让自己不禁心生怜悯,她想替他挽起灰白长发,想触碰一下他苍白的唇,她还想,再一次握住他冰冷的手,并且永远握着。
她站起身,刚想说些什么,却才发现渡悲的眼神一直未曾离开娈姝,他的眼睛里是不可置信,还有悲痛欲绝。
他见娈姝气息微弱,泪水不住流淌,唇间又喃喃不止,心下便明白了。
“你到底还是没曾听我的劝。”男子轻声道。
“师父我……”菀宝像是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怯生生的看着这个自己一直挂念的男子。
上一刻她还在记恨他对自己的薄情,可这一时,她心里却只是担心他会责怪自己。
“我不是……”她还想解释什么,却见渡悲不再理睬与她。她似是明白了,这许就是他责备的一种方式。
菀宝捂着伤口,咬着嘴唇似是在等他的关怀,可是久久没能听见他的声音。她向他看去,却才发现他的眼里只有娈姝。
菀宝的心忽然颤了一下,原来在他心里,只有娈姝才配让他心疼。
他唤着娈姝的名字,神情慌乱竟不像自己熟悉的渡悲师父。娈姝自然不会回应他,而他竟将她抱在了怀里。
他替她擦去眼角的泪水,替她整理凌乱的鬓发,他与她如此亲近,完全不顾出家之人的矜持。
“娈姝,娈姝……”他喊她的名字,一声一声,情切深深。菀宝忽然意识到,渡悲似乎从没有喊过自己的名字。
伤口越发疼痛,血也越来越多。而她痴迷的那个男子,却没有看她哪怕一眼,没有问她哪怕一句。
诗云:
曾伴浮云归晚翠,犹陪落日泛秋声。
世间无限丹青手,一片伤心画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