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思仪始终坚持认为,他会沦落到今天这步田地,完全是因为自己以往为人处世太过心慈。一次又一次的,老天爷眼见他再在人间界混下去,保不齐哪一天就破坏了世间平衡,所以,老是在抓紧一切机会,想不动声色的把他收了去。
然而几次三番失败失败甚至不几次就要碰一鼻子灰,老天爷也是有脾气的。这不,烦到不行就给他下了大招了。
而这事儿,要讲清楚,还得从八日之前说起。
且说腊月十五那晚,文思仪代为完成了那对倒霉夫妻的“交接”,的确是因为困到不行而窝在洮河边就睡了过去,但是,习惯使然,他还是保留了神智在外的。
所以他才会察觉到有人极速奔过来的时候准备清醒,在终于成功睁开眼时候,见到了阮烟杪的一片衣角。
可是,天杀的!
现在让他再去选的话,文思仪宁可不做任何的准备或防御,哪怕会被哪里钻出来的野狼恶虎囫囵叼走!
总也好过现在这样:他一个并不缺胳膊少腿的大男人,委屈在一个长宽高都不足三尺的洞里,还要时时刻刻小心不要碰到那一块儿辣豆腐不是怕,他血气方刚也没难言之隐,是他不好这一口辣!
何其憋屈。
再别说刺水朝不保夕,一旦出去就是死无葬身之地。
阮烟杪贴着较为光滑的那一面洞壁缩着,狼狈归狼狈,但神情态度却是泰然自若,似乎之前被控制着掉进洮河里。又挣扎着伸出一只手来,把完全无辜的文思仪拽下来的人,不是她一样。
不过,虽然道理上讲她的态度不应该,但放到当下看,她的“冷漠”还是有道理的:文思仪之所以这回儿能够稍微安静一会儿了,全赖刚才局面突然崩塌给两人造成的近乎毁灭性的打击。
他现在和阮烟杪一样,知道身上在往外哗哗的跑血,但是最新鲜的伤口具体在哪却找不到:到处一样的血色,到处一样的疼法。再来几下,人整个都要完蛋了,也就没必要再关心伤口几何了。
彼此顶着“大仇大怨”和平共处,是因为眼下的局面,真的已经悲观到不允许起内讧的地步了。
两个大户人家的孩子,随身的空间足够大,其中的物资也充足,吃喝疗伤都不愁。然而现在这光景,最消磨的是人的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