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医生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诡异的事情，患者头部重伤，颅内出血，清理术后深度昏迷，基本可以断定植物人状态，护理期间突发房颤，除颤失败，病人几乎已经要宣布死亡了，突然恢复自主心跳和呼吸，并且逐步恢复意识。

早上八点，田医生走进病房，董老板已经拔掉了管子，脑袋上绑着纱布，坐在病床上直勾勾的盯着窗外。

“十九床，今天感觉怎么样？”

董老板回过头，对着田医生呲了呲牙：

“我没事了，我要出院！”

“你昨天刚刚脱离呼吸机，还要观察一段时间呀，暂时不能出院。”

“不，我现在就要出院！”

董老板的眼睛，突然露出凶光。

田医生看着这双眼睛，感到有些毛骨悚然。

唐天苗在厨房找了鸡蛋下了点面条，吃了下去，感觉稍微缓过来一些，这时，柜台上董老板的手机响了。

她走到柜台旁，手机屏幕上显示着来电号码“老鬼”，唐天苗拿起手机，迟疑了片刻，按下了接听键：

“大老董你是不是不想活了！！你的货呢？孙老板那边说再不交货，就来找我算账，到时候吃不了兜着走！”

“喂！喂！你他妈说话呀！”

唐天苗捂住嘴巴，把电话放在柜台上，对方又骂了几句，挂断了电话。

唐天苗正准备把电话放进抽屉，屏幕又亮了起来，显示了一个固定电话号码，她迟疑了片刻，按下了接听键。

话筒里传出一个低沉的男人的声音：

“你是谁？”

唐天苗汗毛都竖了起来，这是董老板的声音，他醒了？！唐天苗迅速挂断了电话，把手机放进抽屉，拉开卷帘门，跑了出去。

叶凯揉了揉酸涩的双眼，盯着从小吃店跑出来的女孩，启动发动机，跟了上去。

唐天苗漫无目的的一路狂奔，直到实在跑不动了，坐在马路边的台阶上喘着粗气。

叶凯远远的停下车，观察着这个惊慌失措的女孩儿，唐天苗慢慢站起来，回头向来时的方向望了望，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继续向前走着。

叶凯下车，不紧不慢的跟在唐天苗的后面。

叶甲交上了失而复得的单据，所长苦瓜一般的脸终于放松了一些：

“小叶，你暂时还是别管交接的事情了，从今天起，你去大厅里管接待吧。”

叶甲抬头看着所长，一脸的委屈，但他明白，这已经是最轻的处罚了。

“所长，我知道了，这是我的错，实在是对不起。”

“没事，这也是没办法，不能怪你，但我总要对上面有个交代。”

叶甲推门走出所长办公室，披上了“欢迎光临”的大红色缎带，站到储蓄所大厅门口。

董老板找了个街边的时装店，买了衣服，在试衣间换上，把带着褐色血迹的旧衣服卷了卷，扔进了门口的垃圾桶。

卷帘门开着，小吃店里没有人，董老板爬上阁楼，目光扫视了一周，空空的床铺上只有凌乱的铺盖。

爬下楼梯，他从柜台抽屉找出手机，翻看了下信息，找到老鬼的号码拨了过去：

“老鬼，是我。”

“大老董！你他妈的吃了豹子胆了，你知不知道孙老板已经放话如果你再不交货，就把我和你都抓去喂他家的狼狗！”

“我出了点小意外，你跟孙老板说下，货我会交的！”

董老板一边说话，一边拿起桌上那张白色的名片。

董老板站在邮电局的后墙外，远远的看着储蓄所的大门，一个带着红缎带的年轻人正在大厅门口不停的跟顾客沟通着，然后在门口的一个机器上打印着排队的号码。董老板从口袋里掏出名片，用手机拨了名片上的号码，那个门口的年轻人从口袋掏出手机，接了电话：

“您好，是哪位？”

“你是小毛吗？”

“小毛，我不姓毛呀。”

“对不起，我打错了。”

董老板挂断电话，看到年轻人把手机放回口袋，脸上闪现了一丝狞笑。

叶甲推出电瓶车，抬起像灌了铅一般的腿跨了上去，这一天站下来，整个人感觉都快散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