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樱边摆碗碟边絮叨,阿玉的注意力都在饭食上,一天两夜的高烧,让她损耗太大。
那盅汤闻起来很香,喝起来味道却没有多好,加了药材,盐也很淡,晚樱见阿玉喝的勉强,特意再强调一遍,“鸽子汤不稀奇,只是几味药都很名贵,不要浪费了。”
阿玉屏住呼吸喝完,喘了口气,想起晚樱方才的话,“你说殿下以前受过伤?身边那么多侍卫,怎么也会受伤?”
说到这里,她想到自己的遭遇,心中暗暗感叹,“这样尊贵的身份都有人敢算计,也是不容易。”
晚樱没想那么多,骄傲地道:“殿下那可是能文能武,六年前带兵出征,把大盛国打的落花流水,后来被人埋伏偷袭,背上受过伤。”
“殿下还打过仗啊!”阿玉很是吃惊,淮南王看上去斯斯文文的,不知道穿起铠甲会是怎么样子,武将应该是青霜那样的,脑筋也像……
看阿玉在发怔,晚樱笑了笑,将食盒和几案拿开,扶着她躺下,“赶紧歇着吧,我去送回食盒,你可别折腾了,要是再惊动殿下,我们的差事不用做了。”
晚樱放下帐幔,阿玉终于能安宁地入睡,她真的太累了。
小院这里风平浪静,晚樱对阿玉照顾的无微不至,李霖则是足不出户,在王府待了整整三日。
这一日不到卯时,侍女服侍李霖更衣洗漱,用过早膳,白虹和青霜跟随李霖入宫,今日有廷议,酝酿多时的风暴,不知是否会一触即发。
按照惯例,李霖进宫后直奔政事堂,远远看见一人立在崇德门外翘首以盼,正是华宸国王御前内侍王喜。
王喜终于等到李霖,忙上前请过安,低声道:“大王让奴婢在此等候殿下,说您先不要去政事堂,大王在御书房见您。”
李霖有些意外,一般父王都是议事结束,有要事再留他下来,今日先要见他,莫非事态已经超出他的预料,在见其他人之前要给自己些点醒。
这三日,李霖面上不动神色,心中好似塞了一团棉花,被堵得满满的,此次外出巡视所见所闻,如果放任那些豪商克扣,不知要饿死多少百姓,好容易动用一次吏部的权柄,又被有些人借机发挥,粮铺纷纷要求退回施粥差事。
个别州县收回了施粥之事,既要招募民工修复堤坝,又要开仓放粮,国库余粮也不足,户部拨付银子让州县自己购粮,那些粮商坐地起价,逼得刺史、知县亲自和他们打擂台。
其他州县一看这情况,明显是粮商串通了借机报复,施粥的事都寻借口往回推,这样以来,户部还要给粮铺追加钱粮。
李霖随王喜来到御书房外,隐隐听到有声音,李霖也不急着上台阶,扭头问道:“是谁在里面说话?”
王喜忙躬身回话,“回殿下,里面是临海王,还有枢相。”
临海王便是二王子李烁,华宸国王宠妃薛贵妃之子,娶枢密使林昭之女林岚为王妃。
想当年,镇国大将军林昭与护国大将军姚钰,被世人誉为华宸双雄,姚钰乃是华宸王妃兄长,李霖的能征善战也承自母舅教导。
六年前,姚大将军沉沙折戟,战死他乡,李霖便自请不再出征,只是辅助父王打理政事。
失掉姚钰这个臂膀,林昭便成为华宸国王倚重之人,除了赐婚联姻,还将他拜为枢相,兵权独揽,在外人眼中,封异姓王也是迟早的事。
原本就因母受宠的李烁,有了这个好岳父,更是势如中天。
从李霖祖父开始,各国征战不断,华宸历代国王都以开疆扩土的军功登位,李烁娶妃三年来,在林昭筹划辅助下,两次带兵出征,华宸国王六位王子,只有李霖和李烁有过战绩。
自从李霖重挫大盛国,收复淮南诸地,华宸北面边境安宁许多,这个时候,父王召见林昭和李烁,莫非……战事又起?
大约一刻钟后,御书房门打开,纱帘被人高高掀起,从里面出来两人。
走在前面的青年男子身材欣长,一袭紫色罗袍,腰佩玉带,两道剑眉下的目光有些淡漠,眼角唇边是掩不住的倨傲。
紧随其后的中年男子身形健硕,一张黑紫脸庞,两道浓眉,目光炯炯,虽然穿着官袍,行动间却依然是武将的凌厉气势。
李烁看到李霖立在阶下,面上挂起一丝笑意,也不下台阶,向李霖见个礼,“没办法,父王要召见臣弟,让王兄久候了。”
李霖缓步走上台阶,低头笑笑,“无妨,这么早父王召见二弟,想是又要出征了?”
“见过淮南王!”没等李烁再开口,站在他身后的林昭上前一步,微微欠身向李霖请安。
李霖嘴角一丝笑意,颔首向林昭示意,越过两人向御书房走去。
李烁回头看看李霖的背影,薄唇微微勾起,目光中有几分得意,他负手下了台阶,款步走出仪门,方停下脚步向林昭道:“枢相方才拦着我做什么,他进去见了父王,不也知道了?”
“殿下,您此次领兵和大盛对阵,军中一切我都安顿好了,有尉迟将军在,必是凯旋而归,这军功定能助殿下登上世子之位,您最近这些日子,要更低调才是,免得横生枝节。”
林昭话锋一转,貌似不经意地道:“前几日岚儿回来省亲,和她姐妹闲谈,我也是听了几句,好像临海王府近日添了不少舞姬,侍妾也添了几个。”
“哈哈哈……”李烁朗声笑了,“岳父大人,王妃替本王诞下嫡子,您这个泰山也是鼎力相助,临海王府不管来多少美女,将来她都是稳坐世子妃的位置,说回来倒是我疏忽了,今日就吩咐管家送几个舞姬去枢相府。”
“岚儿自幼没了母亲,老臣又常年征战在外,总觉得亏欠她,有殿下这句话,我这座泰山必定让您安心依靠!”林昭也朗声笑了,或许是提到了女儿,神情都柔和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