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本其乐融融的景象顿时鸦雀无声，纷纷把目光投向两人。

唐小小顿时心生敬意，潘师正果真谦谦君子，之前他大放厥词，言及道门故步自封，佛门锐意进取。道门众多弟子皆对他口诛笔伐，潘师正不愿趁人之危遂缄口不言，随后三宫宗主有意纳他为徒，潘师正全程彬彬有礼对他抱以微笑。一直等到现在，方才表达心中之困惑。

唐小小自惭形愧，抱歉道：“之前是小弟孟浪了，师兄以诚相问，小弟不敢避而不答。”

两人的对话显然吸引了大殿内众人的心神，王远知也不住点头。唐小小评价道宗之论不管是否是冲动之言，但如今他已为上清宫弟子，身为师伯也不好旧事重提。难得潘师正仍能记住此事，不怕拂了三宫宗主的面子也要对唐小小讨个说法，殊为不易。

苏玄朗和成玄英也满意赞赏。

唐小小一改平时玩世不恭的模样，正色道：“请问师兄，佛门自南北朝传入中原可是原封不动一成不变？”

潘师正思考道：“佛门因地制宜，若非在魏晋年间脱化为禅门，如何能在中土有一席之地！可说禅门与佛门乃一家之言，恕某不敢苟同。”

唐小小笑道：“师兄，可听说过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的故事？道宗和佛门若不沟通，假以时日，谁为王导，谁为伯仁。天地悠悠，何为证道，不是抵触相抗，而是相互借鉴。天地万物，相生相克，存在即真理。”

谁为伯仁，谁为王导？

众人皆倒一口凉气，倘若日后道佛两家成生死敌手。一旦君临天下的霸主不能正确看待宗教信仰，那时不管君王偏信哪一派学说，对另一家皆是灭顶之灾。

潘师正动容道：“存在即真理。师弟对道家确实下过一番功夫，然未能说明道门落后在何处。”

唐小小道：“佛教源于天竺，即西方极乐世界。然所谓处于极乐世界的人们却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战争与贫瘠，权力与土地。然佛门依然传入中土，是证道还是传教？”

“禅与玄是否同一神机，中土其实并无纯粹的佛教，只有纯粹的禅门，此乃佛家之先进也。去其糟粕，取其精华，道宗若不懂变通，没落也只在旦夕之间。”

潘师正已经说不出话来，佛家尚且不说，玄门道宗是证道还是传教呢？去其糟粕，取其精华此句更是令人震撼至极。

“师弟以为道家如何行先进之举？”

潘师正反问道。

唐小小笑道：“这便要问师兄，道佛之争，是传教之争还是证道之真，亦或是土地之争。”

此问振聋发聩，包括三宫五观在内的场上众人皆露出倾听的神色。

潘师正沉吟良久，起身行礼道：“多谢师弟解惑，天下人以为佛道之争乃土地之争，当局者又以为是传教之争，而实际上却是证道之争。佛家证积德行善去往西方极乐，道家证修身养性得道羽化登仙。大道至简，福兮祸所至，祸兮福所依，求同存异、方是发展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