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将他的身影拉得又斜又长,仿佛成为了一个巨人。
……
大风口,一条狭长的通道。
林毅在离入口还有三四米远的地方,强风就吹打在他身上,本就破烂不堪的衣服被吹得四处乱晃,头发也朝着脑后躲去。
狂风似乎在对他吼:
“知难而退。”
“一定要过去。”
顶着无情的疾风,林毅信念没有一点动摇,身子向前倾斜,慢慢地向前挪,希冀抵消一点风力。
“七级风,行路难;八级风,树枝折。”
林毅想到小时候背过的风速歌,这里的风起码有七级,不然以自己如今的体质不会走得这样难。
“呼呼。”
走到大风口中间,风力忽然变大,如脱缰的野马,猛然跑进林毅的鼻子。
连冰面都被掀起一层,细碎的冰屑被吹起,打在林毅的脸上,竟有渗出丝丝血迹。
大风仿佛在惩罚这个胆敢违逆自己意愿的渺小之人,让他受这刀剑一般的酷刑。
“风为穿肠剑,冰作刮骨刀。”
林毅在心中默默地念出这一句。
身体上的痛觉只会让我更感受到自己的存在。
冰冷刺骨,猛烈狂风。
这些吓不退我。
他趴在冰面上,用手脚慢慢地往前挪,如同一条微小的毛毛虫,一点点地爬向目标。
为什么可以做到这样!
林毅默不作声,然而大风没有就此心甘情愿地罢休。
“喀,喀。”
冰川龟裂开,一道深不见底缝隙。
无穷无尽的风争相往里面挤去,简直就像一个无底的深渊,在吞噬周围的一切。
“啊。”
林毅发出怒吼,用尽所有力量一挥,冰镐全部没入冰面。
“喀喀。”
裂缝越来越大,较小的一块滑落向深渊。
“不行,我不能在这里倒下。”
林毅一只手往镐尖凸起的部位抓,另一只手狠狠地往前插。
嚓。
他的手硬生生地插进光滑的冰川中,指甲间冒出血丝。
凭借着这股劲,他终于爬出大风口。
“这倒省得包扎了。”
他看着指甲附近的血早已被冻僵,有几处指甲甚至变形断裂。
“呼,呼。”
被林毅抛在身后的风发出惊诧的声音,惊诧于林毅这狂徒怎么能不惧怕自己,不向自己这天灾般的力量低头臣服。
林毅站在出口处,从外表看全然不没有一点文明人的样子,衣服破碎不堪,上上下下全是碎片,只剩一缕线牵着。
他却大口的吸气,从地上抓起一把还算干净的积雪咽下去。
“疾风得意步履艰,冻血裂指狂无涯。
吞风咽冰不足夸,欲凌绝顶极天穹。”
峰顶,就在眼前。
然而,八千七百米,死亡之坡。
这是一个八米高,近乎垂直的岩壁。
林毅站在下面,全力仰起头,才能看清这道粉碎了无数人最后希望的岩壁。
翻过去,就是峰顶。
翻不过去,粉身碎骨。
1960年5月,中国登山队第一次登上珠穆朗玛峰,当年在这里,面对这绝壁,所有人都束手无措。
一名叫刘连满的队员,他用自己的身体做登山梯,另外三名队员,王富洲、屈银华和贡布踩着他的肩膀登上去,这份团结和信任创造了历史。
“到了这里,我怎么可能后退?”
林毅拿起冰镐往墙上一凿,凿出一个小洞孔,然后用力沿着洞边不断地凿,洞孔扩大成一个碗口大小的洞,差不多可以放进手和脚。
他凿开一个又一个洞,沿着这些洞不断攀爬,寒风凛冽,却冻不住他往前的决心。
林毅身上每一个毛孔都在张开,贪婪地吸收热量。
爬到一半时,原本锋利的镐尖已被磨钝。
“哈哈。”
林毅哈哈大笑,扔掉手上的冰镐,索性不再使用冰镐。
他一拳打在这万载不变的石壁上。一股热气沿着手喷涌而出,在石壁上留下一个洞。
他又一脚踢向这石壁,同样也留下一个深洞。
“到了。”
他两只手抓在峰顶,先是右脚横着翻上去,再整个身体爬上去。
一路攀登,终达峰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