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几日,金沐阳依然没有回来。
一向来得勤快的秋姨娘也不过来看望她了。
陈露有些怏怏不快。
她的大丫头绿阑又带来府上各种八卦,最大的八卦当然是她的好妹妹,进宫选秀的陈二小姐。这些传来传去的八卦无非就是二小姐在宫中如何得人喜欢,如何得人重视等等,甚至暗底里还有流言传出,陈二小姐的贵人是板上钉钉,跑不了的。
一来陈侍郎为官多年,人品清廉,又颇得皇上宠信;二来陈二小姐又是个聪慧美貌的,像陈二小姐这样,既有背景又有美貌,没有理由选不上呀。
当然,这种不实的流言很快被陈侍郎给压了下来。陈侍郎为官多年,早就做到了喜怒不动声色的境界,就算他暗底里颇为认可这流言,就算他心中也暗喜能当成皇帝的老丈人,但什么话可以说,什么话不能说,他心中还是有数的。
绿阑叽叽喳喳说了一大堆的八卦,她说得眉飞色舞,陈露仍是一脸的闷闷不乐。做为一名优秀的贴身大丫头,必备的条件之一就是急主子之急,想主子之想,随时随地为主子排忧解难。
主子不高兴了,就要想办法让主子高兴。怎么让主子高兴呢,当然是去逛庙会了。在绿阑看来,有吃有喝还有玩的,哪还有心思去不高兴呢。
陈露同意了,她心中郁闷,也想出去散散心。
第二天一大早,陈露就带着绿阑从后门偷偷溜了出去。
一路上,烧香许愿之人络绎不绝。到了观音庙,前来许愿的善男信女们更是人挤人,鞭炮之声就没有断过。绿阑带着陈露好不容易挤到大殿,两人恭恭敬敬地给观音娘娘上了柱香。
出了观音庙,周边摆摊的多不可数,卖针线的,卖吃的,卖小饰品的,耍猴的,玩杂技的,应有尽有。
两人兴趣勃勃地从庙头开始逛起。这个七彩针线不错,来一包;这个银钗做得挺精致的,也买了;咦,那边有杂耍的,过去看看……
主仆俩逛得不亦悦乎,慢慢就逛到了绿阑心心念念的绿豆糍粑摊子。
这绿豆糍粑就是把圆圆的糍粑油炸了,外面再用绿豆粉芝麻粉糖粉裹了沾着吃,带点淡淡的甜味,滋味独特,颇受小孩子和小娘子们的欢迎。而且这绿豆糍粑只在观音庙会上卖,平时是吃不到,所以这糍粑摊子的生意非常好,绿阑排了好半天的队才买到五个,主仆两人一手一个,边走加吃。
“小姐,小姐,你看看,那里摆摊的是不是被你打到额头的书生?”正逛得兴致勃勃地绿阑眼睛突然扫到前面的摊子,惊讶地叫了起来。
陈露顺着她的眼光望过去,前面是个书画摊子,年轻的书生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布衣,正低头挥毫作画。
摊边站着位小娘子,一脸花痴地盯着书生,,书生抬起头,英俊的脸上现出淡淡地不悦,收起笔冷地说了句话,那小娘子跌了跌脚,气呼呼地地离开了。
“这书生真是怪,小姐给他银子不要,出来卖画又把客人气走,这样做生意能赚到银子吗?”
“做生意也要看人。那小娘子明明大字不识,偏偏还装着风雅去买字画。如果是我,我也不会卖给她。”
“啊,小姐,你怎么知道那小娘子大字不识?”
“傻丫头,今天小姐就教你一招。你看仔细了,识字的,遇到好字好画,第一眼当然是去欣赏字画了。而刚才那位小娘子,没看一眼字画,反倒是不停地找那书生说话,这只说明一件事,那位小娘子大字不识。”
“对对,小姐说得太对了!刚才那位小娘子的确没看字画,就看书生去了!”绿阑连连点头,然后猛地拍手,恍然大悟道:“哪道是那小娘子看中了书生的美色,想要去勾搭他?”
陈露捂住脸叹息,这是谁家的丫头,会不会说话呀,什么叫看中书生美色要去勾搭他!好吧,就算事实如此,那话也不能说得太直白啊,好歹婉转一点吧。
绿阑来了兴趣,撺掇陈露:“小姐,你要不要去买幅字画?你看别的摊前都挤满了人,就那书生摊前冷冷清清,一个人都没有。奴婢猜想,这书生估计一上午都没开张。”
按那书生的脾气,很有可能一幅字画都没卖出去。眼看离科考时日不多,这时候不在家读书,反倒出来卖画,可见囊中羞涩。
看在救命恩人的份上,能帮就帮一把,何况陈大小姐不差钱。
陈露给了绿阑一锭银子,豪爽地吩咐道:“你去,将那书生摊前的字画全买下来。”
“好勒。”绿阑接过银子,颠颠地跑了过去。
陈露远远地看着绿阑跟那书生说话,那书生神色甚是惊讶,抬头四处张望,就看见了对面一身小丫头打扮的陈露。
那书生神色之中就有点不赞同,对绿阑摇了摇头,又说了句什么,把绿阑气得直跌脚,又颠颠地跑了回来。
“小姐,那书生说不卖画你!”绿阑气鼓鼓地向她告状:“我问他为什么不卖,他说画是他的,他说不卖就不卖!”
这书生怎么老喜欢和她作对!她的银子不香吗?怎么无数次拒绝她的银子!
“走!跟小姐我过去!小姐我今天还非买他的画不可了!”
陈露带着绿阑,雄赳赳气昂昂以一种雷霆万钧气势磅礴的姿态走过去。
“让开,让开,花船来了,快让开!”远处有人大喊。
“花船来了!花船来了!”街上的行人顿时激动起来,一窝蜂地涌了过来,将两位准备大干一场的主仆挤得一个踉跄,陈露手中包着的绿豆糍粑飞了出去,不偏不倚,又砸中了那书生的额头。
那绿豆糍粑虽然不重,但却是刚出锅的,当下那书生的额头就被烫红了一块。
书生望着她苦笑:“小姐,我的额头和你有仇吗?”
刚才还气势万钧的陈大小姐如被戳破的气球,一下子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