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豆绿从花房里出来的时候,手上还沾着泥巴,她的大丫头无奈地看着她,“夫人,你能不能别弄这些花花草草了,也该多捣腾一下自己吧。你看看哪家的夫人不都是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豆绿很是惊讶地看着她,”豆蔻,你以前从不这样说我的,今天是怎么了?”
豆蔻眼神闪了闪,最后忍不住了:“夫人,老爷回来了,还带了个妖艳的女子,你快去看看吧。”
林豆绿颇为意外:“长春带个女子回来做什么?”
她的大丫头满脸怒色掩都掩不住:“男人领女人回来能干嘛!”她看见林豆绿一脸疑惑地看着她,冲口而出的话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纠结过后只无奈地上前扶住她:“夫人,你打扮打扮再去见老爷吧。”
林豆绿没有多想,简单地梳洗一番,匆匆赶到前厅。她绝没有想到,从这天开始,她的人生像只飘摇的小船,被风浪吹打得七零八落。
那天黄昏,林豆绿第一次看见胡十娘。看见胡十娘的第一眼,林豆绿就有种很不好的强烈预感。
那天的黄昏很美,晚霞映得半边天都似繁花盛开。那个妖艳的女子穿了件朴素的白衣,灿烂的霞光照在她身上,明明是那么纯洁的白,于她,却似穿了件五彩锦衣。
她就简简单单地站在那里,却粘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那么美的人,可她怎么看也看不清楚她的脸。
她很惶恐,擦了擦自己的眼睛,再仔细看,还是看不清楚那女子的脸。
女子盈盈给她行礼,声音又娇又媚:“夫人,胡十娘有礼了。”
往后一年里,豆绿听得最多的就是这句话。的确是很有礼,她从未见过这女子有失礼的时候。就算她偶尔摆出当家主母的架式为难她,这女子总有使不出的手段,让她的刁难就像打进了棉花堆里。
她的预感也成了真,刘长春的一颗心已经被她深深迷住了。
胡十娘进门第一个月就抬为贵妾,第三个月,刘长春说豆绿主持中馈太辛苦,让胡十娘帮她分担分担,这一分担就分担走了大半家事,又过了几个月,林豆绿在刘家当家主母的权利全部被架空。
她陪嫁的四个大丫头走了三个,就只有个忠心的豆蔻陪在她身边。她从精致的中厅搬到了偏僻的院落,她的两个孩子从天上落到了地下。以前两个孩子穿的是锦衣,吃的是精食,现在穿的是布衣,吃的是比下人的伙食还难以下咽的粗食。
她看着两个孩子瘦了一圈的小脸,心疼如刀割。这是刘长春自己的亲生儿女啊,他怎么能这么狠心,由着一个妾室作贱自己的孩子?
林豆绿觉得应该找刘长春谈谈。
结果这一去,不但没为她的孩子争取来任何好处,反而给自己招来了杀身之祸。
林豆绿站在曾经的豆绿园,现在的胡园前有些恍惚,这才几个月啊,竟给人一种恍若隔世物是人非的感觉。
小丫头将她拦在门外,说是要报姨娘才让进,林豆绿啼笑皆非,自己堂堂一个八抬大轿娶进门的正室,见自己的丈夫还要一个小妾同意!
这世道,黑白颠倒得令人可笑!
她见到刘长春的时候,胡十娘也在那里,手托着腰,腹部高耸。这个妖精般的女子,就算是有孕在身,举手投足还是那样风情万种。
此时胡十娘正与刘长春站在厅中赏花,刘长春激动得围着那盆花转来转去。
那是一株银红色的牡丹,花色鲜洁透亮,花蕊是由绿色花瓣组成,红中点翠,更显艳丽。这就是红色牡丹中的珍品:大胡红。
这是谁培育出来的?!太难得了!林豆绿又惊又喜,想上前仔细观看,却被刘长春嫌弃地推到一边,“你怎么来了?当心点,别把我的大胡红弄坏了。”
“这是谁培育出来的大胡红,真是太难得了!“林豆绿一见珍稀的牡丹,立马就忘了自己来的目的,她是真正的痴迷牡丹,对牡丹有种狂热的爱好。
刘长春扶着胡十娘无比地得意:”这大胡红可是十娘培育出来了!林娘,这牡丹可不只有你一个人会培育的。十娘比你更能干,她只花了三个月的时间就培育出了珍稀大胡红,比你强多了。而且,“他爱怜地摸了摸胡十娘的肚子,”再过几个月,我刘长春就会有双胞胎儿子了!“
刘长春哈哈大笑,笑得甚是畅快,仿佛看到这株大胡红称霸了整个京都花界,他美丽的妾室也为他生下了可爱的双胞胎儿子。他左手搂着财神,右手抱着儿子,这是一个怎样美好的人生啊!
“可是,你不是还有豆儿和绿儿吗?”林豆绿挣扎道。
“豆儿和绿儿啊,”刘长春迟疑了下,胡十娘眼风一扫,托着腰哎呀地喊了声,刘长春慌忙扶着她:“怎么了,怎么了?没事吧?”
“孩子刚刚踢了我一脚。”胡十娘摸着肚子皱着眉头道。
刘长春摸着胡十娘的肚子,一脸的紧张:“哪里?哪里?让我也摸摸看。”
胡十娘娇嗔地瞪了他一眼,那勾人欲醉的眼波顿时让刘长春忘了还有个糟糠之妻的存在,两人旁若无人地在林豆绿面前亲亲我我秀着恩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