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正使诧异的看了她一眼,随即又了然了,道:“正是!这炕屏所用的绣线,应该是在牛膝草汁中浸过一阵,然后才用来绣的图案。”
“《医经》中有记载,这牛膝草气味清爽,有醒神之功效。也有化痰止咳之用,常用于风寒之症。但有一点,孕期妇人千万不可接触,因为此物极易引起滑胎。”
猜测的得到验证,公主心中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那一瞬间,公主甚至在想,为什么她千防万防,连承恩侯府的人都防备了,独独却没有防住淮南王妃?
难道这就是……天意吗?
“多谢,陆正使。”公主讪讪一笑,声音却沉稳了许多,“劳烦您将此事禀报陛下吧!”
陆正使在心里叹了口气,虽然不太愿意掺和这种皇家争斗,但到底心中不忍,故而叹息道:“公主放心,微臣一定如实禀报陛下。”
公主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等陆正使走了,公主双腿一软,险些栽倒下去。
陆星晚惊叫着扑上去,急急的问:“公主你怎么了?要不叫陆正使回来给您看看吧?您这样……”
公主摆了摆手,打断了她没说完的话:“我没事,不用太医。你先回云熙台去吧,帮我照顾好妹妹,我想去看看母后……”
皇后的遗体已经装殓好了,盛装华服、妆容精致,安安静静的躺在金丝楠木的棺椁中,宛如睡着了一般。
公主轻轻地吸了一口气,生怕惊扰了她,隔得很远就跪了下来,慢慢的膝行至棺椁前。
她忍着眼泪,一下一下的磕着头,仿佛要借此告诉皇后,她心中的哀痛与不舍,还有浓浓的愧疚。
是的,愧疚。
公主打心里觉得,这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错。
如果不是她固执的想要个弟弟,如果不是她用母后腹中的孩子同父皇打赌,如果不是她重生后自以为是……
她母后又怎么会年纪轻轻就撒手人寰?
就这么丢下她们父女。
公主把头靠在棺椁边缘,就像靠着她母后那样。
肖煜走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明明公主连眼泪也没流一滴,可莫名的,他就觉得,眼前的公主让人心酸。
肖煜甚至不知道,这个时候他该不该走上前去,更不知道他是该安慰公主,还是该让她安静的缅怀皇后娘娘?
还是公主听到脚步声,匆忙回神,转头看见了他。
公主眨了眨眼,匆忙收拾好脸上流露的脆弱与悲伤,轻声问:“肖煜哥哥,你怎么来了?”
肖煜温和的笑了笑,上前行礼:“公主节哀。”
……
皇后难产仙逝,举国同哀,然而真正感到悲伤的,也不过就那么几个人罢了。
更可笑的是,明明最应该悲伤的几个人,却谁都没有资格哭。
李成渊作为一国之君,哪怕他的发妻离世,也并不能肆无忌惮的悲伤,他还有江山社稷、还有朝廷百姓、还有膝下两个女儿,需要他坚强的撑起一片天空。
而李令雨,作为皇后膝下唯一能够出面的子嗣,同样没有悲伤的时间,灵堂需要人守着、前来吊唁的宾客需要人接待,哪怕礼部能将所有的流程规划和操持好,可总得有个人来主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