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闻言,不禁挑起了眉梢。
她没接话,镜王妃稍微有点尴尬,但她既然来了,这话怎么都得说出来,于是不再纠结,直言道:“我是想来问一问公主,为何突然将金簪赠与我儿?据我所知,公主与我儿并不相熟,这金簪赠的着实令人不解,又是连夜命人送来,公主这般行事,可是有何深意?”
公主笑容不变,反问镜王妃:“温姨说这话,到底是为什么呢?是觉得肖煜哥哥配不上我,还是觉得我配不上肖煜哥哥呢?”
纪皇后比镜王妃还着急,当下呵斥了一声:“玉儿不许无礼!”
镜王妃倒是没太在意,甚至还拦了一下看起来像是要发飙的纪皇后,然后继续说道:“倒不是配不配的问题,只是我作为一个母亲,对儿子婚事的关心罢了!”
她盯着公主,与先前相比,笑容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但眼神里的威慑,足以让公主心头一震。
虽然被镜王妃的气势吓到了,但公主毕竟是经历过重生的人,只一瞬间就稳住了心态。
她笑笑说:“我自幼就喜欢肖煜哥哥,盼着早日长大给他当媳妇,如今可算是长大了,当然迫不及待要把肖煜哥哥定下来呀!”
镜王妃闻言一怔,而纪皇后已然捂住了脸。
二人各自怔愣了半晌,镜王妃才收起笑意,沉声问:“公主称我一声姨母,想必是没拿我当外人,既然如此,又为何不同我说一句真话呢?如果这是公主的肺腑之言,那么还请公主宽恕镜王府无礼,不能接受公主美意。”
听这话,镜王妃显然是动了真怒。
公主忍不住头皮麻了麻,她当然知道,自己方才那番话有多假,这不是,她正绞尽脑汁想说辞了么?
既要有理有据还能说服人的借口,哪儿有那么容易想到?
公主望着镜王妃,继续胡扯拖延时间:“温姨您真是慧眼如炬…那我要是实话实说了,您能保证不生气,也不叫我母后生气,更不会拒绝我和肖煜哥哥的婚事么?”
这得寸进尺的劲儿。
镜王妃和纪皇后双双被气笑了,纪皇后简直无地自容,感觉完全不能面对她的小姐妹了。
她家姑娘这脸皮到底随了谁啊?!
镜王妃倒是很快压住了火气,毕竟是手帕交小姐妹的孩子,又是她看着长大的,卖弄个小聪明也不是不能接受。
于是她认真的看着公主,点头保证:“可以。”
公主故作犹豫,盘算着自己的说辞,过了一会儿猜突然想到,说:“其实也没什么不好说的……这不是我父皇觉得我可以挑驸马了么,就准备了一群人让我挑,可我暂时还不想嫁人啊,毕竟我还这么小……”
“再说了那些人吧,各个我看着都不怀好意,怎么挑嘛?”
“于是我就想啊,这一群人里头也就我肖煜哥哥最合眼缘了,而且他是温姨您养大的孩子,这心性人品什么的自然靠得住,选他肯定不会有错的!”
镜王妃倏地笑了,这番言辞虽然听着更像是小女儿撒娇,但却格外的真实,她毕竟也是从那个年纪过来的,又怎么会不明白十几岁的小女儿心中所想呢?
于是她满意的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这门婚事。
至于两个孩子没有感情?
那不是,来日方长么!
公主没想到她信口胡诌的理由竟然还歪打正着了,得了镜王妃的允诺一时间还有些反应不及,等彻底回神之后简直乐不可支。
在镜王妃这里过了关,公主殿下只觉得神清气爽,听说镜王妃这就要出宫回府了,她忙不迭的起身相送,还对她母后的白眼解释说:“温姨可是我未来婆母,这不得提前讨好着,免得日后嫁过去,她老人家再给我小鞋穿么?”
气得纪皇后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而镜王妃只是笑着点头,很是满意的样子。
等到公主同她一起出了含芳殿,走在宫中的甬道上时,镜王妃却突然出声:“公主可是有话想单独对姨母说?”
公主侧头看了她一眼,不禁被镜王妃胸有成竹的表情给惊了一跳,她一边感慨着镜王妃的聪明,一边老实交代说:“的确是有事情想问问您,才特地跟出来的,还望温姨不要怪我。”
镜王妃左右看了看,除了身后远远跟着的侍女,这里并没有他人。
不过皇宫这种地方,最怕的也是最常见的,就是隔墙有耳,所以她亲切的拉着公主的手说:“我知道了,那就去你宫里坐坐吧!”
于是公主便带着镜王妃回了云熙台。
按理说,云熙台里头有多少钉子,她自己都不清楚,重生以来的这些日子里说话都格外的小心,不过今天倒是可以名正言顺的叫侍女们远离正殿。
侍女上了茶之后,正殿里就只剩下公主和镜王妃了。
饶是这样,公主依旧压低了声音,说起正事来:“温姨可知道,我母后生我的事情?”
镜王妃挑了挑眉。
公主接着说:“据我所知,母后生我之时,内宫之中仅有我母后一人,生产之时应该万事顺遂才是。可为何母后生完我之后,这么多年都再无身孕?内宫里陆续进了许许多多的新人,也从未听说任何人有孕?”
镜王妃不由得沉下脸来,她盯着公主打量了许久,才反问道:“公主为何突然提起此事?”
公主从没把她当外人,否则也不会背着皇后找她,于是直言道:“近些日子,我做了个梦,梦见我母后生了儿子,一出生就被我父皇立为太子,成年之后父皇就禅位于他……”
“这梦境困扰了我许多日,所以我不由得想,这是不是,上天在预示什么?”
镜王妃沉着脸,好半晌没有吱声。
公主猜不透她在想些什么,也不好贸然打扰她的思绪,强忍着心头的不安,静静等待着。
静等了许久,却听镜王妃突然问她:“公主突然改选我儿为驸马,可是与此事有关?”
公主闻言大惊。
她没想到镜王妃竟然如此敏锐,虽说她选肖煜为驸马是为了将他同沈肃拆开以便保他一命,但究其根本也可以算是同一件事。
公主不禁眨了眨眼,借此来掩饰自己内心的震撼,然后才勉强笑着说:“温姨怎么会这么问?”
她不知道镜王妃有没有从自己脸上看出什么端倪来,因为她忽然意识到,和镜王妃相比,自己实在太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