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言谢,天色已晚,我便也回去了。”皇甫毓自是偷溜出来的,虽然不会有人发现,但也是不便久留。
“咱家送您。”说着,宋幕便陪着皇甫毓走下汉白玉石的台阶。
“公公就送到这里吧。”皇甫毓颔首,正要离开时,突然不经意的一瞥,目光瞬间一滞。
“不好!”皇甫毓低喝一声,连忙朝重华殿跑去,宋幕不明就里,被皇甫毓一句“快些叫禁卫军来,有刺客”给吓得魂不附体。
这里不是帝王寝宫,重华殿曾是锦华公主的寝宫,但自公主出宫入府,已无主多年,所以也无禁军守卫。
皇甫毓快步进了重华殿,果不其然看到三个刺客正缓步走向内殿,一听到动静,便立即朝她的方向看来,皇甫毓眉头一蹙,快步一闪,便熟悉地找到她从前打猎的弓箭摘下,搭弓上箭,几乎是一瞬间就射中其中一个刺客的腿。
“不自量力!”其他刺客先是一怔,随后挥着长剑朝她砍来,皇甫毓拧着眉头,又是放了数箭,却皆被他们闪避开。
眼见他们越来越近她身,显然放箭已经占不到便宜,便直接拿着箭矢做武器开始与他们交手。
“这个小丫头我来收拾,你去杀了那昏君!”其中一个刺客冲着同伴厉喝道,然后手下杀招频出,皇甫毓也只能硬着头皮勉强抵挡,利刃划破了她的袖口,自那雪肤之上划出一道口子。
“小丫头,莫要抵抗了!暴君无道,你何必为他搭上自己性命?”刺客似乎对眼前娇弱如蒲柳却异常倔强的小少女生了兴趣,手下杀招倒是收了些许,他一边与她过着招,一边还颇为耐心地劝道:“若你现在离开重华殿,我便饶你一命,你看如何?”
“你说得颇有道理。”
皇甫毓突然笑盈盈地说道,刺客看到她突然绽放的笑颜,猛地一愣,但下一刻,小腹却突然袭上刺痛,他不可思议地看向眼前的少女,却见她手里还拿着一根箭杆,但那锋利的箭头,却已毫不留情地穿入了他的小腹。
“只是杀你我不讲道理。”
皇甫毓冷笑一声,看着那刺客应声而倒后迅速奔入内殿。
刺客已然挥剑朝床帐砍去,皇甫毓目光一寒,手中拔下的箭头瞬间甩出。
两道厉光几乎是同时射出,一前一后交汇,深深嵌入刺客执剑的腕上,刺客低吼一声,长剑应声而落,但不愧是训练有素,另一只手五指成抓直直朝那垂着金丝流苏的轻纱幔帐中探去。
皇甫毓正要疾步上前阻止,却见那纱帐里寒光一闪,利刃骤出,迅速穿破千金一尺的鲛纱帐,带出寸缕凛冽杀气,不偏不倚地刺入那刺客的喉中,然后毫不留情地一转。
刹那间,血雾散开,殿中腥风四动。
纱帐轻摇,带起流苏上坠的璎珞碎玉,流光乍现,映得探出来的面容肤白胜雪,光华倾城。
抬眸间,已不复迷离混沌,而是清明幽深,好似月下古潭。
皇甫毓暗道不好,她还没做好要在他面前出现的准备。
她几乎在瞬间就做出了反应,猛地转过身往后一退就想逃离大殿,却不想后面的人反应更快,一下子就朝她的肩膀抓来,皇甫毓猛地侧过身一躲,只让他打散了发髻,她没有发觉,自己耳上的一枚小小坠子,也在这慌乱中顺着四散的青丝掉落下来。
皇甫毓足尖轻点,跃到那扇大敞的窗,翻身一跃,便自月色下失了踪影。
皇甫胤没有去追,只是冷眼看着那敞开的窗,宋幕和禁卫军速速进了殿,当看到殿中的尸体时,不由得惶恐至极,齐齐地跪下:“臣护驾来迟,还请陛下恕罪!”
他没有言语,只是自那地砖上拾起一枚不起眼的耳饰,顺着月光,那小小的不规则碧色珠子散着温润的色泽。
“这不是宫内局所造的东西。”皇甫胤眼底闪过一道暗芒,想着,他看向宋幕,将那颗碧珠耳坠扔到他面前:“宋幕,去查,查这颗耳坠的来历。”
“是!”
宋幕自是知晓这颗碧珠的主人,只是慕白再三与他嘱咐,那位姑娘乃是天香坊之中的暗人,未免多生事端,是万万不能让陛下知晓的。
“若寻到,把她带来见朕。”
说完,他转身望向窗外,回想着那抹与刺客拼杀的娇小倩影,那一招一式间,都像极了那个人。
他想他是疯了,但是没关系,所有有关她的一丝一毫,他都不想放过。
月光落于掌心,任其皎洁光华自掌中流转,随后长指一收,紧紧攥住。
皇甫毓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度过这一晚的。
假扮宫女入宫、见了小皇帝、探出了毒、还和几个刺客来了场拼杀……说出去想必都不能让人信。
幸好宫内宫外皆有安排,她才能安然无恙地在天亮之前回到了郜国公府,躺在了自己的绣床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