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诚心中一沉,站在门口,借着门口投进来的光线,让眼睛微微适应了里面的黑暗。
屋内深处,影影绰绰的,地上坐着个人影。
一只脚胡乱盘着,一只脚又很没规矩的就这样伸着,连鞋子也没穿。低着头,头发散乱,双手垂在两侧,身子瘦骨嶙峋,一动不动。
顾诚嘴巴微张,嘴唇微微颤抖,几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急忙向前几步,低声喝道,声音仿佛从喉咙里硬挤出来一般,“少权!少权!怎会如此,何至于此!”
顾少权缓缓抬起头来,眼睛黯淡无光,脸上青一块,黑一块,也不知沾了什么污秽,目光散乱,望向顾诚。
好半晌,他眼神才缓缓聚焦,声音沙哑:“你来啦,也是来看我的笑话吗?”
顾诚双手微微发抖,走过去将顾少权轻轻扶起,扯过来一个靠垫,让他倚靠在上面,也不管地上污秽,直接坐在他身侧,紧紧握着他的手,枯瘦如柴,冰冰凉凉,毫无生气。
顾诚张了张嘴,刚想说话,突然觉得脸上一阵冰凉,嘴里觉得一股咸意落下。
顾诚只觉心中一阵悲痛,他来之前,就知道顾少权定然是深受打击,可能会一蹶不振。但实在没想到,顾少权的状态竟然如此糟糕。
这才短短三日啊!
望着眼前这有些不成人样的人,披头散发的胡乱坐着,顾诚原来的说辞,一下被堵在嗓子眼里,根本说不出口来。
顾少权缓缓抬起头来,黑暗之中,两只眼睛布满了血丝,眼神中透露出了挣扎,绝望,又有一丝疯狂。
声音暗哑:“阿诚,你知道我这几日是怎么过来的吗?”
“每天,不,是每个时辰,每一分钟,每一秒,你都能感觉到,你身体就像是一个漏气的皮球,每一秒钟,都在漏气,你现在待着的每一秒钟,都比上一秒更糟糕。”
“我就像正在往深渊里坠落,每时每刻,每分每秒,一切都在提醒我,明天,不,是下一分,下一秒,都会更糟!”
“这感觉太清晰了,太刺骨了,就好像我正在很清醒的走向毁灭。”
“我真的扛不住啊!我真的没办法了,我真的没办法了……”
从一开始的喃喃自语,顾少权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撕心裂肺,说到后面更是痛哭流涕,浑身颤抖。
顾诚陪着他,跌坐在地上,后背靠在墙上,硬邦邦的有些咯人,周围黑漆漆的,空气里只剩下顾少权的呜咽声和嚎叫声。
顾诚的思维渐渐开始飘散,他在上大学的时候,曾经选修过一门行为心理学的课程。里面提到了一个概念,所谓的“幸福”,并不是一个状态,更无法去下一个定义。
“幸福”是一个比较态,有比较才会有幸福,如果没有比较,就不存在明确定义上的“幸福”。
你可以说,‘我比昨天更幸福’、‘我比去年更幸福’、‘我比他幸福’,而无法直接回答‘我是不是幸福’。
“幸福”必须要锚定一个对象,才能定义出何谓“幸福”。
俗语说的好,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说的也是同一个道理。
当你没有钱的时候,你“幸福”的锚定对象可能是昨天、去年的你,今天能吃的更好些、过的更好些,这就是一种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