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得知情况全家呆住,当吏员不成,当时为打点关系送陈彦超去驿站服役借的斡脱钱却一分不能少,陈父变卖家产还是补不上窟窿,一气之下居然病死。陈母日日哭泣,不久便也离去。
李二有得知陈彦超不能做吏员,只觉受骗,几乎都要将女儿抢回去了,幸亏陈李氏坚决不走,陈彦超才没有落得孤身一人。
为了还钱,陈彦超只能卖去大半田圃,才勉强平了账目,现下一家人日子过得十分凄苦,连吃块豆腐都是一年才得一两次的事情。
陈彦超看着妻子辛苦的模样,心中难免感到愧疚。李二有虽然吝啬,但家中毕竟有钱,陈李氏在家里时吃得好穿的暖,如今跟着他一个没出息的儒户,却一年也吃不到几顿荤腥,还要下地干活。
想起妻子的苦累,陈彦超只能咬牙继续做农活,多干一点,也能让妻子过得好一些。
他也不是没想过去做其他营生,陈彦超常接一些抄书的生意,白天做了农活,有空闲时间就会抄书挣钱,因为舍不得点灯,所以一般抄到天黑为止。
有时他也会去应聘一些需要文士的工作,比如门馆,账房之类的。
不过人家看中经验,他于写写算算上并不在行,所以常常应聘不上。唯一说得过去的,也就是陈彦超喜爱文艺,能涂几笔歪诗了。
但若他的文才又远不到惊艳的程度,所以也写不出名气来。
今天进城去领给儒户的粮米,陈彦超在经过商户时也惯常留意了招工的信息,去问了几家要账房的店铺,都没录取,还有一家叫什么“春鸣新报”的印书铺子,在瓦舍外支了个小摊招编辑,陈彦超也去询问了,那招工的人让他留下一首诗作和地址,便说如果录取二轮面试会给他通知,让他回家等待。
陈彦超连那“春鸣新报”是做什么的都没搞明白,看起来也不是什么大产业,所以也没抱什么希望。
很快就要下雪,现在地里萝卜已经长大了,再经一场雪说不定就会被冻坏卖不出去,所以陈彦超低头努力拔着,他需要抢时间收获,一家人过冬的东西,不少都要出在这一堆白萝卜上。
这时就听房门被不客气的咚咚咚敲响,陈彦超一听那动静便苦起脸来,这么不讲究的敲门除了他做屠户的老丈人李二有,也不会有其他人了。
妻子也听出是父亲,连忙去开门,打开破木门,果然见到李二有站在门外。
陈彦超连忙去迎接,连声打招呼,李二有走进里屋,大咧咧坐在正堂上。
陈李氏要去烧水泡茶,李二有一边都弄小外孙一边道:“茶就不要泡了,你弟弟今天回家,家里炖肉吃,你跟我回去吃饭。”
陈李氏知道她弟弟进了一家什么白氏书坊学印书,薪水相当高,李二有一直因此炫耀。
闻言,她担心陈彦超到了爹爹家里吃饭又要被拿来和弟弟做对比,受到奚落,有些不想去。
她见陈彦超也是一脸不愿去的模样,于是道:“爹爹,今天彦超有些身子不舒服,怕是不好去得。”
陈二有闻言道:“本也没要他去,你带着有德来就是了。”
有德是他们刚周岁的儿子的名字。
两人闻言都是一愣,原来李二有根本就只想叫陈李氏和小外孙去家里吃饭,却是不让陈彦超进家门。
陈李氏很不好意思,陈彦超则脸上发烫。
陈李氏道:“爹爹,彦超也是咱们家里人,你莫要如此说。”
李二有一脸看不起陈彦超的表情道:“他不是身子不舒服么?正好别去了,那厮一辈子没吃几次油腥,别吃了肉再拉肚子。”
在妻子面前听着老丈人奚落的言语,陈彦超只觉无地自容,恨不得有个地缝能让他钻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