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七香和五铢,沈娇娘的神色突然间消沉了下去。
沈七历尽千辛万苦找去七香和五铢的老家,找到的,却只是她们的衣冠冢。然而只要是没见到尸体,沈娇娘就不信七香和五铢真的死了,所以沈七至今还在江南一带调查。
见沈娇娘沉默着不回话,姜越之有些难堪,又有些急躁。
“那日我手头上的任务因此而被搁置,所以我记得十分清楚。”曼陀罗似笑非笑地看着姜越之那神情,继续说道:“有趣的是,那宦官最后也死了。”
轰隆一声,头顶突然传来了雷声。
李胥吓得一哆嗦,想要躲去王馥那边,却被王馥冷眸给吓住了。
“夫君……”李胥眼眸转瞬间噙着泪,欲言又止地望着王馥。
“收起你的眼泪,李胥,你自己做了什么,你自己应该清楚。”王馥没有给半点好脸色。
“我做了什么……”李胥抬起袖子擦了擦眼泪,随后收敛那副弱势的神情,抬眸对王馥说道:“我做了什么我的确清楚,就是不知道夫君自己清不清楚自己做了什么。”
“你什么意思?”王馥蹙眉问道。
曼陀罗也听到了旁边李胥和王馥的对话,她抿了抿唇,接着说道:“对了,那个宦官的命,可是王诩买的,你们就不好奇他一个琅琊郡的人,和深宫里的宦官有什么牵连吗?”
沈娇娘转身,她抬头看了一眼头顶昏昏沉沉的天,随后便走进了馆驿里。
“今日就在馆驿中休息好了。”姜越之向平陵吩咐完就立刻追了上去。
王馥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对李胥说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林康然也不想过分介入世家里的家长里短,转头跟着姜越之后头去了。
曼陀罗没走。
她抄着手,看了看李胥,笑道:“公主落到地上,那就是比土鸡还不如的东西,我全平安公主此后谨言慎行,别还没到沧州,就人头落了地。”
这时候竟是轮到她来提醒李胥谨言慎行了。
“你是滥杀无辜的杀手!”李胥咬了咬下唇,瞪着曼陀罗道:“沈清羽和姜越之用你,便是不仁!此事我定会”
说到这儿,李胥倒是愣住了。
她能起向谁说?
父皇早就已经不在了。
“省省吧,尊贵的公主,您如今可没有谁可以告状了。”曼陀罗如银铃般笑了几声,转身走了。
王馥随平陵一道将两架马车送去马厩,期间,趁着这个功夫,王馥问道:“平都尉觉得,那两个江湖人士可靠吗?”
可靠不可靠。
平陵觉得自己说了不算。
但是平陵还是一边将马匹的缰绳系在马厩的木栅栏上,一边回答道:“林康然是一个非常谨慎的人,也是一个非常识时务的人,他只要知道陛下一定会赢,那么他就是可靠的。”
至于曼陀罗。
曼陀罗这个人就更好看透了,如果她要反水,平陵相信沈督军和姜国公一定可以及时发现。
沈娇娘并不知道王馥是在担心林康然和曼陀罗,她进到馆驿里后,找伙计但人数要了几间房,接着便把门给反落了栓。
而等到曼陀罗进自己的房间后,刚一关门,就察觉到了身后有人。曼陀罗转过身去,看到沈娇娘坐在桌边,手中端着一盏袅袅升腾热气的茶。
“我以为,刚才在外面的时候,我已经把我要说的说完了。”曼陀罗侧身解开自己的发带,晃了晃头,长发垂散开来。
沈娇娘嗯了一声,说:“当时你已经把你该说的说了,现在,我要听到的说你不该说的。”
在外面的时候,又有林康然,又有姜越之,曼陀罗就算不得不坦白,那肯定也有隐瞒。
曼陀罗拧着眉头坐在沈娇娘对面,问道:“我有什么好处?”
“不说,我会杀了你。”沈娇娘喝了一口茶,脸色相当严肃地说道。
如果不是自己就是那个被杀的对象,曼陀罗简直要为沈娇娘眼下说这番话时的神情叫好了。
不愧是那个敢于人先的沈清羽。
于是曼陀罗提壶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茶,随后说道:“皇帝是亲自动的手,他抱起那个天残的孩子当场摔死在了皇后面前,接着便令人把在场的其他宫人给灭了口。”
曼陀罗并不是从宫人嘴里听到孩子是天残的消息的。在事情发生的最初,曼陀罗就已经在场了。
只是作为不小心闯入皇后寝宫的刺客,当时伏在梁柱之上的曼陀罗是大气都不敢出一下,头皮发满地看着底下的暴行。
皇帝年迈,在摔完孩子之后,便有些气喘吁吁了。他抬头去看床榻上已经哭成了一个泪人儿的皇后,厉声说道:“沈氏,这孩子到底是谁的?”
真龙天子的子嗣怎么可能是天残?
“陛下”皇后红着眼睛,双手撑在床榻边缘,“他是您的孩儿……您怎么能下如此狠手?您未免太过凉薄!”
一旁的宫人早就已经跪了一地。
有懂事的,知道今日自己决计逃不过一死的,就已经失禁,伏在地上瑟瑟发抖。
但更多的都还在奢望着,今日这事能平安熬过去。
很快,禁军就到了。
寝殿里顿时鲜血溅了满屋。
那些宫人甚至不是被拉到外面处决,而是当着悲伤过度的皇后的面,直接就地抹杀。
望着那一地红白相间,皇后失声痛哭,口中喊道:“陛下!臣妾为陛下操持这么多年,从未有半分逾矩,日日勤勉,上孝太后,下训子女,未有一处偏颇!”
不知是谁落在床边的珠钗,骨碌碌滚到了皇后面前。她踉跄着伸手捞起珠钗,随后抵在喉咙上,声嘶力竭地说道:“我兄长为陛下在边关抛头颅洒热血,若他知道陛下如此待我,如此待我儿,必将为我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