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娇娘有三天没见到姜越之。
她没当一回事,和闵正川一起将王沛江和姚旬君粗略地审了一遍之后,便忙着去轻点粮营的粮草了。
之所以先去点粮食,是因为要姚旬君一口咬死当夜去粮营不过是因为白日里落了东西在那儿,并不是想要去里应外合地偷搬粮食。而王沛江那头虽然知道自己这是东窗事发了,却和姚旬君一样,抵死不承认自己有背叛闵正川的举动。
如今只有沈娇娘从药罗葛迷度嘴里扒拉出来的一点口供,旁的证据拿不出来,自然也就奈何不了这两个人。
闵正川心里急,想要严刑逼供,却被沈娇娘拦住了,拖着他去了粮营。
这一清点便发现,的确是有少粮的,十二处粮营合计了一番之后得出,总计失窃十石粮。不多,也不算少,可以说是及时止损。
方乣直直地跪在闵正川面前请罪道:“请将军罚我,粮营出了这么大的事,我却恍若不知,实在是难辞其咎。”
“好了,姚旬君做这事是细水长流,若你能立刻就发现,岂不是在侮辱他的智商?”沈娇娘将他一把扯起来,“他与外人勾结,每日就偷这么一点粮,要的就是不被人察觉。”
至于粮去了哪儿……
沈娇娘不觉得这是一个很难办的事。
“的确如沈督军所说,这事怪不得你,姚旬君和王沛江都是王司马所举荐的能人,他们两个人叛变,是老夫无论如何都没想得到的事。如老夫都想不到,你又如何去怀疑他们?”闵正川摆了摆手,长叹一口气道。
所谓的王司马,便是如今的琅琊王氏三房的王祥,昔日他任镇军司马,坐着个不大的官,却与朝中许多重臣都有交情,也时常为将军们举荐优秀的后辈。
事到如今,闵正川即便是再如何说服自己,也不得不说,这里决计和王祥是分不开的。
“按着姚旬君出事之后,有动静的士兵去查,他们仗着将军你拿不出证据来,要闹,便由着他们闹大的好。”沈娇娘冷笑一声,拂袖出了粮营。
只是她前脚出来,后脚一旁就跑出个小个子士兵来,禀道:“沈督军,姜国公请您到帐中一叙。”
姜越之?
沈娇娘愣了一下,拧着眉头随这小个子士兵往姜越之的营帐走。
三日不见,姜越之这营帐里酒气熏天。沈娇娘刚撩开门帘进去,就险些被里头的酒气给熏吐。她抬袖扇了扇,寻着黯淡的油灯火光往榻上去看,看到一滩烂泥似的姜越之侧躺在床榻之上。
“姜国公请我来做什么?”沈娇娘停了步子,与他保持着安全距离,“如今闵将军和傅大哥都在外面忙,姜国公却在营帐中躲懒了三日,此刻不禁不去帮忙,还将我叫过来,若是误了事,来日回长安,姜国公打算怎么向陛下交代?”
她不提李绩还好,一提李绩,姜越之便突然一个鱼跃起身,握着匕首就冲了过来。昏暗之中,姜越之的眸子黝黑深邃,像是一圈又一圈的浓墨,要将沈娇娘吸进去一般。
他是真的想杀我!
沈娇娘拂袍蹬脚朝后退去,险险地避开了他的第一刀。
“娇娘,我们重新来过。”姜越之哪怕醉成这样,脚下轻功却是如鬼魅一般叫沈娇娘避无可避,“不要跑了,我已经吩咐过他们将门帘扣紧,你出不去的。”
“姜越之!你疯了吗?我不想现在杀你,你最好是清醒一点。”沈娇娘喝了一声,反手抽出腰背上别着的短剑,当的一声架住姜越之的匕首之后,一脚蹬在了他胸口。
但姜越之就像是已经打定了要与沈娇娘同归于尽一般,不死不休地企图以伤换伤将沈娇娘刺死。他的身手远在沈娇娘之上,而沈娇娘因着他醉酒,讨了几分便宜,数招之下,都没受什么伤。
只是躲不是办法。
沈娇娘逐渐被姜越之逼到了营帐一角,可她的短剑刺在姜越之肩头,刺得他鲜血横流,也没能止得住他的攻势。
嘶啦
骑装的布料被划开。
姜越之的匕首生生捅向了沈娇娘的腹部,又因为沈娇娘朝右一避,而只是刺穿了她的腰侧。等到沈娇娘那温热的血流了姜越之一手之后,他却不动了,呆呆地看着沈娇娘腰间被红色的鲜血染红。
“咳……”沈娇娘扔了短剑,手掌扣在姜越之手背上,“越之,我们不能放过对方吗?难道只有死,才能结束我们之间的牵绊吗?”
到了眼下这个时候,沈娇娘能做的也就只剩怀柔了。
她眼眸氤氲,因为疼痛而泛着血丝。
“娇娘,娇娘……我们重新来过,我不会再害你,可好?”姜越之反扣着沈娇娘的手,将她的手贴着自己的脸颊,任那血糊了一脸,“我受够了,我不想看着你与李绩朝朝暮暮,不想骗自己不爱你了。”
他看不到沈娇娘眼里的冷漠,只一个劲在委屈地低语着。过了一会儿,他总算说够了,另一只手重新覆上了沈娇娘腰间的匕首。
“姜越之你清醒一点!杀了我,你回不到过去!”沈娇娘忍着痛躬身将他蹬开,接着就地一滚,捂着腰间的伤口便往营帐口子处爬。
姜越之眼眸带着浓浓的爱意,他伸着舌头舔舐了一下唇边的血迹,末了起身一步步缓缓走向沈娇娘,说:“娇娘,既然我能重活一世,那么我自然也就能重活第二世。”
沈娇娘是真的气急了。
她没想到姜越之这么不经刺激,自己也就这么将他推开了几次,他就过激得糊涂了脑子!眼看着姜越之已经握着匕首到了跟前,沈娇娘只能单脚勾住他一只脚,接着撑地翻身而起,将姜越之压在身下。
“越之,乖,不要再伤害我了,好吗?”沈娇娘一边继续着怀柔政策,一面企图去夺姜越之手里的匕首。
单从力气上来说,沈娇娘的力量根本不足以钳制住姜越之,所以紧接着姜越之就反守为攻,将沈娇娘被桎梏在了自己身下。
他的眼睛泛着红,眼角晶莹。
“娇娘,我不想伤害你,我也不会伤害你。”姜越之温柔地用带血的手抚摸着沈娇娘的脸,“疼一下子就好了,来世我去寻你,爱你,惜你。”
“我惜你个大头鬼!”沈娇娘总算抓到机会,手指勾着一侧的灯柱,迎着姜越之的头就是猛的一下敲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