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儿欢呼了一声好,放心地提着茶壶去后院了。
沈福叹了一口气,说:“小小姐是来找沈七的吗?他最近忙的脚不离地,眼下正在二楼里小憩呢,我去叫他?”
“不了,我自己上去,晚些时候再来和福叔你叙旧。”沈娇娘笑着摇了摇头,起身抬头看了一眼二楼。
酒楼一共就两层。
一楼大堂一侧有九个雅间,竹帘相隔,二楼则是一水的单独厢房。
沈娇娘提裙一路拾阶而上,走过一排开着门地厢房之后,在最后一件关着门的房间门口停了下来。
不等沈娇娘敲门,门自己就打开了。
“小小姐深夜过来,是想要属下查什么?”沈七虽然一脸疲惫,但却是非常精准地就感知到了沈娇娘的意图。
沈娇娘进门,坐到桌边,说:“当年小姑姑的死,我觉得有蹊跷。”
“蹊跷?”沈七一惊,连忙将门给关上,回身道:“小小姐可是查到了什么线索?”
事实上,沈七是知道这几年沈娇娘一直在继续查着当年皇后病故一事的内情的,但从没听沈娇娘说过进展。
“嗯。”沈娇娘从袖笼之中将那个盛着钩吻的布袋子放到了桌上,继续说道:“我在当年小姑姑赐给宫人的香囊里发现了钩吻,这东西隐秘,不为人知,还是傅长缨嗅到了不对,才叫我找到一丝端倪。”
沈七拧着眉头走过去,拿起布袋子嗅了嗅,说道:“若皇后娘娘钩吻这样必死的毒,应该会在御医的案牍上留下痕迹才是。”
问题就出在这儿。
姜越之和李绩一口咬定元贞皇后死于自缢。
沈娇娘姑且也就信了。
可他们说元贞皇后诞下的是死胎,那沈娇娘就不得不深究其中原因了。
当时沈娇娘多次和小姑姑就腹中胎儿的未来聊过,从小姑姑的神情中,沈娇娘可以断定她绝对不知情。
而在本人不知情的情况下,太医署的太医每半个月便会对其身体与胎儿状况进行检查,这样紧密的检查,怎么可能直到难产时,才发现是死胎?
沈娇娘并不认为钩吻是谋害小姑姑的毒物,但这钩吻却是让沈娇娘知道了小姑姑在宫中的境况其实远不如她对家人所说地那般美好。
“小小姐”沈七喊了她一声。
猝然回神的沈娇娘颤了一下,重新看着沈七,说道:“不是钩吻,但我不相信小姑姑腹中的胎儿会是一个死胎。”
“您是说,皇后娘娘已经将胎儿生了下来?”沈七大为震惊。
这个是宫中费力掩盖的事实。
沈娇娘点了点头,说:“如今皇宫里是想着一直这件事遮掩下去,却不巧被我找到了端睨,才不得已让我也接触到了真相。”
如果不是死胎。
如果不是……
陷入想象之中的沈娇娘不由地攥紧了拳头。
七香和五铢明明是皇后的贴身宫女,却能得到赦免,安全地出宫。
为什么?
如果是小姑姑临终前的请求,那么先帝必然是会应允的。
“只有两个可能。”沈娇娘一拳锤在桌上,沉着脸说道:“小姑姑生下来的是活胎,却被李绩给杀了,亦或是……”
沈七朝后退了两步,眼中浮现出欣喜,他单膝跪在沈娇娘面前,垂首道:“若是另外一种可能,属下这就去查当初皇后娘娘身边的还活着的宫女。”
“这个我知道。”沈娇娘抬手揉了揉额角,“七香和五铢是小姑姑身边唯一活着,最后安然无恙地出宫的宫女,其他活着的,都是一些洒扫宫女,不可能接触到内核。”
若是能查到七香和五铢的下落,那么对于解开真相就更近了一步。
沈七连忙应道:“既然是这样,那我现在就出去找人开始着手调查。”
他说着要转身出去,沈娇娘连忙抓出他的袖摆,道:“今日便算了,你一看就没好好休息,不如先养精蓄锐,明日出去查查,也无妨。”
在沈娇娘的要求之下,沈七这才歇了当下就要出去的心思。
夜里。
沈娇娘坐在窗边,带着些微凉意的夏风吹拂在她脸上,倒是叫她寻回了一点当初在沈家时的感觉。
尤其是
沈福端着一碗面进来,叮嘱道:“这夏风虽然舒服,但不能多吹。小小姐,狗儿给你下了面,你趁热吃。”
“是。”沈娇娘强颜欢笑地坐回了桌边。
她提了箸,却是好半天下不去。
欢姐和芳姐他们在陇西不知可好?会不会怪她?怪她这么迟才将她们救下,调去陇右道。明明……
明明她自己就已经博得了李绩的欢心,捞到了一官半职。
“小小姐,你心里的愁思,不妨和福叔说说,不必闷在心里,若是闷坏了可如何是好?”沈福挪开椅子坐到沈娇娘对面,面带忧虑地看着她说道。
沈娇娘鼻头一酸,垂着头说道:“福叔,你觉得欢姐儿他们会怪我吗?我如今在宫里捞了个尚宫当,却始终没有着手给沈家昭雪。”
不仅如此,她连母亲和父亲的坟冢都没有去祭拜过一次。
就好似那种眼里只有李绩的白眼狼一般。
沈福怜惜地看着沈娇娘,说:“小小姐,你在宫中如履薄冰,不管你出于什么想法,做出什么样的决定,大家一定都会理解的。”
接着,他起身走到沈娇娘边上,摸着沈娇娘的头,慈祥地继续说道:“原本沈家应该是要被发配去往岭南的,是小小姐你救了大家,而这已经是冒天下之大不韪,顶着无数骂名了。芳小姐他们都是明理之人,又岂会无理取闹,怪罪于你?”
这些话对沈娇娘来说略有安慰。
但她心里清楚自己到底变成了什么样的人,前十年的佛经,算是白抄了,她不过是一介玩弄人心的宵小罢了。
重生而来的男主妄想除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