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这话时,愁容满面,眼中有挥散不去的哀戚。
端毓皇后,也就是昔日的誉王妃、太子生母崔泠泠,是太后的亲侄女。李瑁作为崔泠泠唯一的孩子,亦是太后这一脉唯一的子嗣,她不愿见到其落得那般下场。
“太后娘娘,太子殿下已经被囚禁在延嘉殿了,陛下遗诏,要废嗣,改立他人。”沈娇娘如是补充着刚才没说完的话。
尚在悲伤之中的太后沉默了一下,问道:“他人?何人?”
沈娇娘当然知道是何人。
皇帝不知为何会被姜越之所诓,写下了立李褙为嗣的诏书,但这并不是沈娇娘所愿意见到的。
她要搅浑这潭水,并且不能如姜越之那样,用大兴国运做赌注。
李褙其人,十年如一日地以懦弱为假象,焉知他实际性情如何?与其冒险奉一个性情不明的皇子上位,不如看看李绩和李蒙到底谁胜谁负。
“眼下不知,那遗诏被烧毁了几处,刚好将上面的名字给烧没了。”沈娇娘垂眸答道。
太后沉吟了一声,说:“司马昱这人贼心比胆大,他敢逼宫,便是做好了太子被废之后,改拥他人的打算,如此一来,几个孩子中,怕是早就有人和他串联了。”
沈娇娘嗯了一声,说道:“司马昱在殿上说了六皇子李褙,能堪大用。”
“大臣们呢?”太后问。
“大臣们不置一词,似乎是各有决断。”沈娇娘答道。
原本情绪平稳的太后突然拍案而起,怒道:“这群酒囊饭袋,一心只为自己头上乌纱帽而想,却不为这大兴江山所想!”
“太后娘娘息怒。”沈娇娘忙抬手轻抚太后的背,低声劝道。
然而太后却又转而垂眸叹了一口气出来,顺势坐下,说:“我知道,这怨不得他们,皇帝执政几十年,铁腕强横,这些个大臣早就被磨灭了骨血,只会听他的决断。”
朝中持中庸之道的大臣越来越多。
即便是心怀壮志的那些个大臣,也会渐渐地在皇帝的强势之下,学会掩盖自己的政见。
而这,也就导致了如今朝廷难堪大用。
“太后娘娘,眼下咱们得先扫清这宫中硕鼠,才能再重振朝纲不是?”沈娇娘轻手拍着太后的背,说道。
太后点了点头,意外地有些赞同李绩和李瑁道:“他们二人这一手能将这些个狼子野心之徒揪出来,是为好计。”
但太后唯一的担心便是,他们不会留太子一命。
“娇娘在宫外有一处别府,等到事了,娇娘先行将太子殿下秘密送出宫,送去那儿调养,如何?”沈娇娘蹲在太后膝盖边,问道。
前提是,李瑁心甘情愿退场。
“瑁儿势必不会愿意离开,娇娘,我将这扳指交与你,便是希望你在必要时候,动用崔家的武力,保下瑁儿一命。”太后阖眸朝后一靠,说道。
届时,不管李瑁愿意不愿意,沈娇娘都得强行带他离开长安,并且若是必要,还得严加看守,将他限于一方桎梏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