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长缨打了一下句圆场,说:“看他样子不像撒谎,这里面肯定还有什么别的东西。”
“你亲眼所见是沈越签字吗?”沈娇娘问道。
铁匠的头摇得都快出残影了,他哆嗦着回答:“不,是沈越签过字,盖过私印的通行公文,有了那公文,我们才能将铁器运入安西将军府的辖区。”
“你身上可有带?”沈娇娘又问。
如此重要的东西,如果大不韪的勾当,这些铁匠势必是会留点把柄在手,用意保命的。
“有,有的。”铁匠想点头,目光却触及到了肩上的长剑,他动作不敢放大,只是用眼神瞥了一眼自己的胸口,“在我怀里。”
荀阙侧身摊手到铁匠怀里去摸了摸,最后摸出一份黄油纸抱着的公文册子来。
沈娇娘将剑还给荀阙,接过了公文册子一看,果然每一页的底部都盖着骠骑将军的私印,私印之下,也的确是父亲的笔迹。
但笔迹可以伪造,私印可以盗拓。
“你们的铁器运入陇西之后,给的哪个胡商?”沈娇娘一合公文册子,垂眸问道。
铁匠摇了摇头,说:“不认识,每一次都不是同一个。”
“谁雇了你们入关的。”
“药罗葛磨延。”
药罗葛磨延也就是怀信可汗的长子,是将来会继承怀信可汗王帐的唯一人选。
“谁安排你们进和义府的?”沈娇娘又问。
铁匠这回却是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小声回答道:“滇西将军,司马昱。”
“撒谎。”沈娇娘突然拔高了声调,眼刀子刮得铁匠又是一个哆嗦,“司马昱是个武将,没资格,也不可能操控到和义府的事物。”
“真的是他,是他手底下的副将领着我们进的和义府,当时用的是司马昱的将令,我多了个心眼,偷偷拓了一份下来,就埋在和义府的山里。”铁匠哪儿敢撒谎,他疼得眼泪花直冒,上下横流,“大人,大人您明鉴呐,是磨延!是磨延他说的,若是我们不去,便处死我们,所以我们才不得不听从他的命令,冒着被砍头的风险,到和义府一做,便是三年。”
什么人可以瞒着父亲动用私印,一瞒就是三年?
什么人可以调动司马昱副将?
司马昱是武将,他的确做不到只配和义府的事务,但若是他身后还有人呢?
然而,又是什么人,才能调动堂堂滇西将军?
沈娇娘不敢想,却也不得不想。
太子李瑁的生母,乃是勘平六年难产而死、被追封为端毓皇后的誉王妃崔泠泠。崔泠泠出身清河崔氏,然而崔氏却因为崔泠泠的身死而与李瑁并不密切,这也是太子李瑁如今在朝堂上持中庸之道的最根本的原因。
可是,当真不密切吗?
沈娇娘如此一想,这司马昱娶的是崔氏旁支的嫡长女,而这也是他唯一能和朝堂扯得上关系的地方。
既然司马昱支使不动和义府,那太子李瑁呢?
沈泽励的梦里,为什么李瑁会两度被废?皇帝一向能容忍自己的儿子,那么,究竟是什么驱使他废黜李瑁的太子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