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奴和杨旭敲开了傅府的大门,管家告诉花奴,傅光羽已经去虞县上任了,花奴扑了个空,便怂恿杨旭陪她去百里之外的虞县找傅光羽,杨旭也想离开京都一段时间散散心,便爽快的答应了。
傅光羽随着马车左右颠簸,一帘之隔,路边的田野里蛙声一片,两个姑娘的头都借靠在傅光羽的肩膀上,傅光羽的肩膀发酸发麻,他小心挪动着身子。
雨儿是傅光羽的祖母派来伺候他饮食起居的,挺聪明伶俐的一个小姑娘,但还不知道蛟姝是女扮男装,她总觉得蛟姝与自家少爷过分亲近,实有断袖之嫌疑。
傅光羽低头看了看靠在他肩膀上睡的正甜的蛟姝和雨儿,欣慰的一笑,车轱辘还在不停地转着,越是靠近虞县,傅光羽的心越沉重,当日他和蛟姝回到傅府,第二天,就独自一人去了高府拜访,傅光羽承认有自己的小心思,他想当面跟高钰茵解释清楚,他成亲了,他有了妻子,他对高钰茵只有亏欠,他会尽力去弥补她。
可高府的大夫人,是高钰茵的继母,她告诉傅光羽,高钰茵已经自戕了。
傅光羽不敢相信,也不敢再往下想,新婚当天,新郎被人虏走,若传扬出去,不仅高家的颜面扫地,高钰茵也无法自处,外面的人肯定会把责任全算在高钰茵一个弱女子的头上,霎时间,恶毒的流言就会将高钰茵吞没,如果是因为他导致高钰茵的去世,那他这辈子也无法原谅自己。
傅光羽走出高府,他没有想到,高府门前有个小乞讨一直在等着他,她要告诉傅光羽一个深藏已久的真相。
乞丐拨开脏乱的头发,露出了那张傅光羽熟悉的脸,她是高钰茵的贴身丫鬟,可现在却沦落成了一个乞丐。
她告诉傅光羽,她的双腿已经被人打断,这是高府对她做的警告,可就算是死,她也要将真相说出来,因为现在只有傅光羽能救高钰茵。
其实高钰茵并没有死,高老爷去世后,大夫人一直把高钰茵视为眼中钉,可就是没有办法将她名正言顺的除去,直到新婚那天,傅光羽被人虏走,外面的流言四起,大夫人才逮到机会谎称高钰茵羞愤自杀,实则大夫人命管家将双目失明的高钰茵交给了十恶不赦的人贩子,高钰茵的贴身丫鬟,不惜出卖自己的身子,终于从管家嘴里套出,高钰茵被大夫人卖去了虞县,她想替高钰茵申冤,可大夫人买通了县令,直接将她的腿打残了,她日日爬来高府门前等待,就是奢望有一天能见到傅光羽,救高钰茵出苦海。傅光羽应允了,回去之后,傅光羽花了钱贿赂上面的大官,他本身又有功名在身,只换得一个小小的虞县主薄当当,傅光羽很清楚,只要这次顺利的救出高钰茵,他就退出官场这片污浊之地。
“啊——“的一声惨叫,在马车上半寐半醒的傅光羽立刻清醒了,蛟姝和雨儿也从睡梦中被拉回了现实。
赶马的马车夫突然停了下来,傅光羽掀开帘子,马车夫对他说前面的城门处围了许多人,马车恐怕赶不过去,傅光羽付了马车夫辛苦费后,蛟姝和雨儿也跟着下了马车,三人准备徒步往虞城县衙去。
路过层层围拢的人群时,一个姑娘声嘶力竭的哭声吸引了傅光羽的注意。他们三个人一起往人群中挤了进去,泥地上,一个瘦削的男人倒在血泊中,正全身抽搐翻着白眼,用他的双腿蹬着地面上已被鲜血浸染的泥土,像是痛得喘不上气,男人的脖颈处被咬去了一块肉,鲜血还在汩汩的往外冒,他的手上腿上也有不同程度的撕咬留下的伤口,
一位身形瘦弱的姑娘正抱着男人痛哭流涕,嘴里大声的喊着哥哥,没一会儿,那男人便睁着眼睛一命呜呼了。
一个中年胖子在一旁牵着一只大狗,朝死去的男人身边吐了一口唾沫:“呸,真晦气!“
胖子身边的大狗张着嘴巴大口的喘着粗气,不时的还朝人群狂吠两声,那大狗的嘴边,不知名的鲜血和哈喇子流了一地。
“哎,真是作孽啊!“傅光羽身边一个老伯突然感叹起来。
傅光羽问:“老伯,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老伯摇摇头,边叹气边说:“最近粮食欠收,官府又不断地加税负,很多人家都被逼的没办法了,都开始沿街乞讨,这时候袁府的大老爷开粥摊救济百姓,谁知俞家大哥刚排队领到一碗薄粥,便被不知道从哪里冲出来的恶狗咬住了手臂,俞家大哥和恶狗搏斗,大家抄起棍棒就要去救俞家大哥,可谁知袁府大管家赶到,恐吓乡亲们不要多管闲事,那袁大管家自己又控制不了发了疯似得的恶狗,眼睁睁的看着体力不济的俞家大哥被恶狗咬了个半死,只是可怜俞家妹子孤苦伶仃的一个人,以后可怎么办,哎,这年头,人不如狗啊!“
袁府大管家刚要离开,迎面碰上了慢行过来的一帮人,走在最前头的是个胖子,他穿着富贵,体态臃肿,手中一把玉雕折扇并未打开,右手还搂着一个举止比衣着更不雅的女人,身后跟了一帮体格健壮,像是家仆打扮的壮丁。
袁府管家牵着大狗走到胖子面前,低声说道:“少爷,我一时没牵住,福贵儿就咬死了人。“
“我袁大野的狗咬死了人,就咬死了,平时那些刁民吃了我家多少救济,是时候该还了。“胖子看都没看地上死去的男人一眼,转过身就要离去。
“站住,“傅光羽喊了一声。
袁大野回过头,一脸的不可思议,等回过神,他又开心的大笑起来,他对身边的女人说:“在虞县,还没有人敢在我面前说站住两个字。“
袁大野笑了一会儿,又看向傅光羽:“小子,外地来的吧!不知者无罪,本少爷也是个大度之人,今天就不和你计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