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一本算不清的账。
他大哥沈之星的魂魄他没有感应到,只从废墟里捡到了已然锻成了一颗单珠的四方法器与琅琊匕。
他将秦艽从黑水一般的亡魂缠流里取出来,找到了刚刚升为琅琊城隍的避洗老头儿。
避洗很是为难:“以你如今的道法,要逆天渡鬼仙,不成、不成。”
了真道:“秦艽之死,真相不明,可她必定有大冤在身,如今残留为一缕魂魄,若不渡她,往后必定成大患,为害一方。到时候你这个城隍佬儿,也不好做。”
避洗摸着胡子道:“若是有大冤,她自己就该转入鬼仙道,况且她不是凡人,是身负七羽之人,若想修鬼仙,轻而易举。我看她是不想活了。你又何必多此一举。”
了真辩解道:“即便她不想活,想往生,也得她走得了才是啊。她散了一身功法,如今被沈家亡魂缠留至斯,眼见着是要万劫不复,沈家人要她填命啊。”
二人论了三日三夜,避洗终于没说得过了真,让秦艽承了鬼仙道,拜在了琅琊城隍之下。
然后了真找了座再普通不过的小山,等着秦艽醒来。
秦艽是他的劫,他以为躲开了,渡过去了,可秦艽一死,他才明白,这劫靠躲是躲不过的。所以如今,他理直气壮,渡鬼仙便是在弃红尘,只要终于渡化了秦艽,他这段情,才能彻底放下。
可避洗老头儿只是笑,红着鼻子笑。他压根不信了真说的话。做这么多,只是因着两个字:不舍。
放下?还早着呢!
避洗老头儿也给他倒酒:“你再厉害,也不过是个修道二十载的小孩儿,如今瞒着你师父,用自己的道法肉身给她挡着沈家的煞,还要渡转你大哥,吃得消么?”
了真握着酒杯,转着杯口,想了许久,才答话:“大哥与她,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秦艽鬼仙道若能修成,大哥便也能从那四方法器与琅琊匕脱出来,走往生之道了。”
他从随身的小袋里拿出那颗珠子来,仔细端看着。他大哥也算是对秦艽一往情深了。大哥死的时候,大概是将四方法器与琅琊匕,通通插在了自己的胸口,然后一把火,烧了整个沈家。秦艽没想活,他也没想活,求的就是个灰飞烟灭。可既然如此后悔,当初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却让秦艽死在了他手呢?
了真百思不得其解。
如今留了一魄在这珠子,了真也不知救不救得回,可总该试一试。
他大哥和秦艽,是孽缘,得解开,两人才能各自再走下去。
避洗道:“过几日,是秦艽承鬼仙后的第一道关卡,沈家那些亡魂必定会来捣乱,你拦得住么?”
了真喝下了那杯酒:“尽力而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