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承宗、李邦华、袁可立等人看着朱由校手上的长竿直指京师,面面相觑,互相看了一眼后,忽然意识到这绝不是异想天开!没有了朝鲜和北虏的牵制,建奴完全可以挥军直捣龙巢!
一瞬间,武英殿内众人已是汗流浃背,嘴里喃喃自语着:“不可能,不可能,太冒险了!”
“此计太过冒险,奴酋不是莽撞之人,难道看不出一旦入了关,就如同入了虎穴,就不怕被关门打狗吗?”孙承宗从震惊中恢复过来,想了片刻后,摇头道。
李邦华被孙承宗点醒,立即附和道:“少师说的没错,我朝为抵挡北虏,仅京畿一带就沿长城一线设有蓟州镇、昌平镇、宣府镇,重兵把守,为的就是不让敌人突入京畿,倘若建奴真敢行此险着,朝廷正好可以调各镇军马形成合围之势,彻底歼灭来犯之敌。”
朱由校暗自摇了摇头,这些人还是太高估各边镇的战斗力了,历史上后金于崇祯二年十月二十六日突然从喜峰口入关,仅用一天时间就攻克龙井关、汉儿庄、潘家口、洪山口等长城关隘,二十八日就会师遵化城下,,并在蓟镇一举歼灭了前来支援的山海关总兵赵率教,接下来势如破竹般的连克蓟州、三河、顺义、通州,仅用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打到京师城下。
对于己巳之变他印象深刻,在他的理解里后金的这次入关是个转折点,如果没有这次入关明末的形势不会骤然陷入崩溃。正是因为这次入关才接连引起一系列连锁反应,各地奉命来勤王的官兵不仅没有得到赏赐反而饿着肚子回去,士兵哗变,转而加入起义军,使得起义军的声势越来越大,直到整个长江以北处处燃起烽火,再也浇不灭。
接下来的十几年间直到明朝灭亡,后金又先后几次入关,每次入关都收获满满,虏获大量人口、牲畜,金银财宝,满载而归,而朝廷的威信却在后金的铁蹄之下被一次次的踩踏殆尽,直到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大明坚持不了多久了。
而对于己巳之变中后金为何能如此顺利的入关?史学家众说纷纭,有人评价是黄台极战略精妙,有人则评价是袁崇焕引狼入室。
但有一个事实就是大明在京畿重地一带的防御部署实则早已是如纸糊的一般,一触即碎,要不然怎么会屡次被人突破?
朱由校注视着众人,正色道:“朕承认孤军突入长城是一着险棋,能否成功的关键在于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朕若是奴酋行军前定严格封锁消息,即使各旗的将领也不告知,直到接近长城时才将此行的目的公之于众。一旦顺利突破长城入关之后也不会采取稳扎稳打的战术,而是以雷霆之势直接兵临京师城下,采取围点打援的战略,先行击溃各镇勤王的援军。”
“我朝与建奴交战已有十余载,建奴对我大明的底细恐怕早已了如指掌,事先肯定会侦查边镇的兵力及布防。如今的各边镇兵力大部分都抽调去援辽了,还剩下多少兵马?”
孙承宗等人皆沉默了,这些年来建奴用兵于辽西,朝廷将主要的兵力都用于山海关及宁锦一带,而山海关以西塞垣颓落,军伍废弛,毫无防备之心。
朱由校今日之所以与在场的诸人沙盘推演为的就是提醒朝臣们建奴从长城入关绝不是异想天开,而是京畿一带的防线实在是有很大的问题。
见众人沉默不语,朱由校决定直接说出今日沙盘推演的目的,拿起长竿指着长城一线,说道:“诸卿来看,朝廷在整个京畿一带的防线目前来看有很大的漏洞。”
“目前朝廷在京畿的兵力部署在朕看来就是‘一点一线’,所谓的‘一线’就是长城一线,东起山海关西至大同镇,这一线可都算是京畿防线,朝廷在这里设置了蓟州镇、昌平镇、宣府镇、大同镇。这‘一点’即京师,朝廷在京师的防备力量是三大营,可京营的战斗力诸卿应当比朕清楚,可谓不堪一击。”
“刚才朕为什么说建奴不会采取稳扎稳打的战术?因为根本没必要,诸卿来看这一片区域”朱由校说着用手指着长城以南,京师以外的大片区域,继续说道“这整片区域兵力空虚,根本不需要一一攻打,只需攻下蓟州、遵化之后,就可率军直驱京师。”
“朕今天之所以召你们来,目的就是为了完善京畿一带的布防。”
孙承宗等人这才明白朱由校的真正目的,又盯着沙盘看了一会,方才回道:“陛下,要充实这片区域的防御,所需兵力不在少数。”
“朕知道,前些日子朕已经跟徐光启透漏过一点。朕打算重整三大营,而且要恢复至成祖时的规模。恢复三大营的规模之后,将有足够的兵力来弥补这片区域兵力空虚的不足,在配合红夷大炮守城,倘若建奴真的入关朕就给他来个关门打狗!”
“这...”孙承宗、李邦华、袁可立三人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其震惊程度不亚于当日徐光启第一次听到时的模样。
“陛下,成祖时京营补给由个都司卫所承担,朝廷只需提供征战赏赐即可,如今卫所废弛,三十万的京营兵力光军饷一项以目前朝廷的财力也满足不了啊。”李邦华是兵部侍郎,对京营目前的情况最为了解。
目前京师三大营全数兵力仅十余万,要达到成祖时的规模还需招募二十万新兵,现时招募一名新兵每月军饷最少也得一两,如此算来,仅二十万新兵所需的军饷一年就得增加二百四十万两,如果算上为新兵打造装备,提供战马,粮草,更是天文数字。
“财力不足朕会想办法解决,况且重整三大营不是一年半载就能完成的,朕打算花五年的时间逐步来实现这个目标。”朱由校信心满满的回复道。
虽然皇上说不急于一时,但众人还是认为这个目标过于庞大了,近乎于痴人说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