搁下玉箸,灼华慢条斯理地往那处瞧了一眼,浅棕色的眸子里淡淡的清冷而淡然:“有袁姑娘这句话,大约也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身后布菜的丫鬟正在替灼华布菜,传菜的丫鬟不小心磕了她一下,布菜丫鬟手中的汤碗一翻,小半碗烫人的菌子汤便翻在了灼华的胳膊上。
灼华吃痛的“嘶”了一声,老太太忙拿了帕子给她擦拭。
袁颖睇了丫鬟一眼,幽幽道:“蒋家的丫头,还真是毛手毛脚的。”
丫鬟吓了一跳,忙跪倒在地嘭嘭磕头,连连称罪。她动静颇大,引得主厅中一下子静了下来。
蒋大夫人忙过来看,拉着灼华稍稍掀开了一截袖子,一看竟是烫红了一片,朝着那丫鬟喝道:“怎么伺候的!”
灼华轻轻拉下衣袖,缓缓柔生道:“罢了,我去换一身衣裳便好了,今日阿韵好日子,无畏为这般小事动气。”
众家夫人对她的大方温柔十分赞赏。蒋大夫人忙说要陪着一起,灼华道:“一会子的功夫,大夫人要招待贵客,不必陪着。”
蒋大夫人瞧着满厅的客人需要招待,便也不勉强了,招了身边信得过的丫头过来,让她陪着灼华去更衣。
灼华一出门,倚楼跟上,听风则去马车替灼华取干净的衣裳。倒是一路无有碰到什么人,便到了小憩处。
虽说是供来客小憩的,屋子里的陈设倒也一点都不差,一架八折的苏绣屏风将屋子隔成了名次两间,明间里一张矮几上摆着一只白玉香炉,袅袅飘着乳白轻烟,香味淡雅悠然,颇有几分凝神静气的感觉。
灼华进了里间,坐着等听风将干净衣裳取来。
忽的,屋顶传来一声瓦力被踩碎的声响,丫鬟吓了一跳,灼华轻笑着安慰她,“无事的。”
倚楼轻轻推开窗户,观察了一下四周情况,然后脚尖一点翻身跃了出去。
两人在屋里静静的听着动静,屋顶热闹的厉害,好似有个舞姬在上头轻舞。
丫鬟忽的开始说热,然后似吃醉了酒一般,双颊嫣红了起来,摇摇晃晃了两下,倒下了。
灼华下意识的看向那香炉,调虎离山呐!
她想要站起来,却发现手脚无力,摸摸脸颊竟也是一片滚烫,然后就听到一声“吱呀”门被打开了,透过屏风看过去,灼华隐隐约约瞧见一男子身影,似有些熟悉,想看清,头却愈发的沉了起来,就似吃醉了酒一般。
灼华用力握着拳,指甲深深嵌进掌心,可越到后面手上的力道越无,待那身影跨进里间的时候,她的意识已经开始涣散。
那身影慢慢靠近,然后她感觉自己被抱了起来,似走了几步,放到了床上,灼华想挣扎,想看清楚是谁,最后却只能跌进昏迷之中。
大约是倚楼和刺客的打斗惊动了附近的人,一下子事情又传去了宴息处,陆陆续续不少人聚了过来,窃窃私语着,神色各异。
“县主?县主可在里头?”蒋大夫人拍着们,朝里头喊着。
这时候有人有个丫鬟从外头进来,蒋大夫人过去一瞧,正是她使来陪灼华更衣的丫鬟秋鹿,顿时心惊的更厉害了,“你怎么在外头?”
秋鹿被眼前的阵仗吓了一跳,结结巴巴道:“县主说有些口渴,叫我取些清水来。”
“不如破门吧!叫了这好一会子了,别是、别是出什么事儿了。”
不知谁提了一句,倒是引来几位贵客附和,“敢在沐王妃大婚时动手,可见对方不是什么善茬,县主柔弱,身边又无几人跟着,可别……”
蒋大夫人心里更急了,要是人在她府上出了事儿,可与定国公府面前交代不过去了,怕是亲戚也做到头了,咬了咬牙,喊了男子回避,让魁梧的婆子将门撞开。
“碰!”“碰!”“碰!”
婆子猛的几下,里头门栓被撞断,门打开了。
身旁的妈妈忙扶着蒋大夫人走了进去,“天爷啊!”
蒋大夫人刚绕道屏风边上,生生停住了脚步,双目爆瞪,手捂着唇,颤了颤,一脸的震惊的样子。
众人见着她如此表情,众人内心的好奇纷纷窜了出来,几位胆子大些的夫人悄没声儿的挪了步子跟了进去,定眼一瞧,大床被下了帐子,地上一片狼藉,男人的袍子女人的裙衫扔了一地,一股浓浓的暧昧缠绵之意赫然眼前,顿时脸色精彩了起来,“天爷啊……”
蒋大夫人听到身边又惊呼声,这才反应过来,忙将人拉出去,可外头想一窥究竟的人太多了,尤其其中还夹杂着挑事儿的,她独自一人哪里拦得住,不一会儿,这间不算小的屋子里已经站了四五个人了,门口的几位也纷纷伸着脖子往里头瞧。
蒋大夫人眼看事情不对,赶紧让身边的妈妈去请定国公夫人,再将门赶紧关上,可不能再让人闯进来了。
那几位夫人似乎都挺泼辣的,一点都不为撞到这种事情感到尴尬,眼神巴巴的往里头瞧,蒋大夫人没办法,只好站在了床前挡住了幔帐,以防这最后一点脸面也被人给掀破了。
刑部侍郎何时的夫人捻着帕子压了压嘴角,问道:“发生什么事儿了?你怎么会出去的,县主和……里头究竟是怎么回事?”
秋鹿似乎没想到自己离开一小会儿的时间,竟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顿时吓的腿都软了,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因为要等着县主身边的千户大人去取衣裳,奴婢便陪着县主等着,后来似有刺客,另一位大人出去查看,还打了起来,后、后来人似乎走远了,县主说有些口渴,想吃些清水,便叫了奴婢去取。怎么、怎么变成这样的,奴婢不知道啊!”
“刺客方走,你便敢留了县主一个人在此处!也不怕他们是调虎离山。”何夫人惊了一声,看了看那丫鬟又瞧了瞧屏风里头的情状,掀了掀嘴角,幽幽一声,“该不会县主是糟了刺客算计了吧?”
“调虎离山?”右都御史邢苒的夫人冷笑一声,“怕不是想要调虎离山的不是刺客,而是县主吧?不弄走了身边伺候的,哪能与情郎幽会啊!”
“会情郎?”何夫人双手贴着心口,一脸惊讶,“不会吧?县主才多大?”
“行了!”蒋大夫人闭了闭眼,知道灼华怕是着了人家的道了,她不是蒋邵氏,心里是喜欢灼华的,可如今也只能道一声可惜了,“各位请回宴席吧,此时我会与定国公夫人处理的。”
何夫人却道:“还是别叫离开了吧,若是有什么问了清楚,如今外头还有那好些个贵人听着,如今听了个隐约,若是话传话的,再弄出个什么难听的,怕是对县主名声也不好。”
蒋大夫人头痛的掐了掐眉心,一时大意,竟让这些人闯了进来,如今怎么做都是骑虎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