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阳光温暖微金,穿过大片大片的红梅,有阴晴不定的光晕,远远瞧着,仿佛整片天空也染上了醉人的迷红。
院子里一片平静。
让倚楼听风守在门口,灼华打开密阁让长天出来:“怎么样?”
“这个密格也忒小了些,蜷缩的我浑身都在痛,要不是姑娘回来拽我一把,我自己都出不来。”长天敲着酸痛的胳膊,又抱着脖子扭了两圈:“进来的素娟,一直在翻东西,看不出来她要找什么,最后翻的是衣橱和箱笼,倒是什么都没拿,就出去了。”
秋水去查看了衣橱,里头的衣衫还是很整齐的,似乎没有被动过。隔板上搁着一只长方形描的十分精致的锦盒,打开数了数,“帕子没少,但是被动过,这条……”指了指中间的一条帕子说道,“与我折叠的方法一样,但摆放的方向不同。”
“果然啊!”灼华淡淡一笑,开始动了就好,“这个苏嫔倒是颇为沉得住气。”
“上回进宫,姑娘用的便是绣兰花的帕子。这苏嫔倒是谨慎,还收买了姑娘院子的人做确认呢!”长天哼了哼,“幸亏徐世子发现的早,咱们能早早的防备着,不然真是要吃亏了。”
秋水担忧道:“可姑娘的帕子是怎么被拿走的?咱们收拾姑娘的东西,竟也没发觉。”
长天思忖了片刻,“大约当初有什么特别特殊的理由,便是当面拿走也不会叫咱们怀疑,是以后来即便你们小心收拾,也不曾怀疑它的去处。”
“吐血。”秋水眸色忽的一亮,“姑娘中毒那回。”
灼华无有记忆,当初难受的整个人都是天旋地转的,哪里会有那些细枝末节的记忆。
长天惊道:“或许真是的,姑娘吐血拿了帕子擦拭,污了便扔到一边,因为是在老太太处也没想着会被人拿走。也有可能是姑娘昏睡那几日苏氏拿走的。那几日姑娘吃药总是吐,一顿要用掉的帕子不知几条,夹杂着带走一条也不是难事。”
秋水摇头,“不会,那几日的帕子我都是亲自清洗,一条条归置,而且大都用的都是咱们的帕子,苏氏接触不到的。”
倒是徐悦说曾见她用过,所以才认出来的,那大约便是中毒那一回了。
“罢了,往后注意便是。好在徐悦及时帮我拿回来了。”灼华相信经此一事,这几个丫头会更加小心的,“那个手上有胎记的丫鬟,盯住了,待事情结束,了解了她。”
一句话,结束一个人的姓名。
这还是灼华第一次说出这么冷漠的话来,丫头们却一点都不觉得她冷血,对背叛主子的人,给她全尸已经是恩典了!若姑娘的帕子真的落到了苏嫔的手里,姑娘怕不只是身败名裂这么轻巧了,或许,终身都要毁了。
有胆子为了金银出卖主子,那边也要有这个胆子面对主子的惩罚。
“姑娘,崔公子又来了。”静姝在门外回话,顿了顿,静月的声音也加了进来,“恒公子和三公子也来了。”
灼华掐掐眉心,无奈叹了声,“请罢!”
来者是客,又不好像拒绝五房那样闭门不见,崔公子倒是颇为积极,每日都要来寻她说话或者下棋,灼华虽不讨厌他,可也没那个习惯日日作陪的。
好在还有个捣乱的人在,只要崔慎阙一出现,周恒立马拉着焯华冒出来,她们走到哪里就跟到哪里,崔慎阙想下棋,焯华就被赶鸭子上架的推上去,崔慎阙想听故事,周恒一遍啃苹果一遍唾沫横飞的天南地北。
崔慎阙说:“听闻妹妹弹得一手好琴……”
周恒不用等他说完,搬出琴来撩起袖子就是一通的魔音穿耳,直弹得焯华也听不下去,改为自己上场充当琴师。
灼华每每看的都想笑,却又觉得不厚道,便只好把脸撇的远些。话说,她已经一年没有好好碰过琴弦了,也不知生疏了没。
为了让崔慎阙断念头,周恒又把胡说八道的本事发挥到了极致,他一本正经的说道:“周怜颇为思念妹妹,日日想着来一见,以解相思。”
崔慎阙一脸震惊。
灼华亦是一脸的震惊,又赶忙摆出一副忧伤状,心道:提前打个招呼好嘛?表情都来不及管理了好嘛?还有啊,万一老太太当真了,你真想让我当你三嫂嘛?
谁晓得这家伙更刺激的行动又上演了,第二日,真把周怜给弄家里来了!
然后,周三公子周怜、崔大公子崔慎阙,再加一个沈七姑娘沈灼华坐在一处,四下无人,一阵寂静,尴尬写满了空气。
崔大公子眨眨眼,问向对面那个唇红齿白眉目精致,比女子更要美丽几分的少年郎,“周公子与妹妹是……”
周三公子那娇艳的唇瓣微微一动,张口就来,“宁,与我之心爱。”
灼华垂眸不语:“……”终于知道周恒为何是那性子了!
皇后娘娘看起来很正常啊!端庄优雅的。怎么周家这一辈都是这个性子的?美是美的很,难道就没有一个正常的么?
听说周家小辈的美貌袭承自周侯爷,而周侯爷和世子如今镇守玉沁关,这样美丽的样子,真的能够镇得住军中么?
啊,或许是能的,徐悦不就是美貌的很么!战场杀神的名号依旧响当当啊!
两位公子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灼华的思绪却早就不知道跑偏到哪里去了。
虽然周怜公子张口就来的本事也十分厉害,但两人毕竟不熟,装不出那情意绵绵、含羞带怯的样子,崔慎阙又不是傻子,自然看得出来。
但是,事情也不是那么容易就结束了的,接下来的操作不可谓不精彩,但凡周恒和焯华出现,崔家公子便是目光灼灼的盯着焯华,声声问话都向着他去。
周恒一看不对啊!这是要撬墙角的意思啊!明知道崔慎阙就是故意恶心他,但情爱里何曾有过清醒的傻子呢?撩起袖子就上手了,哪晓得人家也是个行家,百招之后也未分胜负。
焯华和灼华面面相觑:“……”什么鬼?
有长天这个耳报神在,南院的动静老太太自然也是知道的,便找了她去问话。
“你不喜阙哥儿?”老太太望着灼华,顿了顿,又补了一句,“你晓得祖母什么意思。”
灼华实话实:“虽谈不上喜不喜,但并不讨厌。”若说祖母给她定下了,倒也没有到抗拒的地步。左右祖母不会坑她就是。
老太太点头,又皱眉问道:“那周恒怎么回事?怎么还交上手了?”
灼华无奈,是啊!她好像没有跟谁说过什么吧?周恒是从哪里看出来她不喜崔慎阙,进而处处捣乱的?想不出来,只好掰了个歪理表示:“我也不知道啊!大约,崔家表哥看三哥哥的眼神太……露骨了些,额,大约吧!”
话说,交上手,不就是为了这个么?
老太太:“……”
那边,解不了气,周恒又出歪招。
原本灼华看戏看的挺欢乐的,但歪招一出,又轮到她来头痛了——恩,李彧来了!
“看,我是不是很聪明?”周恒艳如玫瑰的面上笑意实在嚣张,一条腿搁在亭子的围栏上浪浪荡荡,无端的潇洒无束,“以敌克敌,咱们不费一兵一卒灭一边。”
灼华好想翻白眼。
焯华皱眉,将他的腿搬了下去摆好,“你确定不是给灼华找麻烦么?”
“谁让那家伙老是盯着你!就得找个情敌来震慑他!吓死他!”周恒没骨头似的又往焯华身上靠,看着灼华笑眯眯道,“原倒是想找蒋楠来的……”
灼华看了他一眼,总觉得他话里有话,然后实在没有控制住,翻了个白眼。
焯华在他手掌捏了一下,示意他不要哪壶不开提哪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