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粥的人家越来越少了……吃不上了。”
“老人孩子都病了。”
“……”
静默须臾,宽阔的庭院里只剩了汉子们的哭泣声,无助而绝望。
灼华一阵心酸,他们还不知道,未来可能,很可能,还有更严重的灾祸,“去把粥棚搭起来,今日之事,我当做从未发生。管家,多搬几个大锅子出来熬粥。”
“各个寺院都在布施,你们自可去郊县。明日我会让管家去各医馆商议,看看能不能请了大夫义诊。你们自己也要争气,不要上了别人的当。”
“你们……一起帮忙,吃完了回去好好歇一觉,若是肯,我有差事交给你们做,没有银钱,只管你们两顿吃食。”
大汉瞪眼看着她,“当、当真、不追究嘛……”
灼华许了承诺,挑了几个机灵的少年,让他们带着奸细尸体去还在闹事的府邸前,好好说道一番始末,“希望还来得及罢。”
发现不对劲的有几户人家,都能迅速的拿下挑事的人,然后安抚下暴躁的灾民,却也有那几户人家被烧抢了个精光,甚至一家子老小全都丧命当场的,关山街尤为严重。便有了那冲天的火光。
郑家夫人出身武家,向来杀伐决断凌厉无比的,提了宝剑亲手擒杀了为首的奸细,镇住了闯府了灾民后先去了柳家帮忙,然后又带着府兵来沈家帮忙。
顾家也遣了管家来看情况,徐悦亦是镇住了衙门就立马赶了过来。
结果一靠近就发现几个少年正抬着胳膊有狼纹刺青的尸体往外走,百姓都在哭泣忏悔,一边还手中不停的收拾着街道上的杂乱。
郑夫人当时就惊的不行。
她是晓得灼华聪明厉害的,可这口才,还能给暴民说哭了?自己收拾烂摊子?
郑夫人和顾家管家一问做什么,得了答案觉得很有道理,马上支了人回去这样做,这比光解释有用多了,还能几处同时进行,然后远远和灼华打了声招呼就往别的府邸去了。
自家平息了,灼华松了口气,才发现自己的手心里皆是指甲印子,原来她也是很紧张的啊!
若是一个错步,或许自己就先毙命当场了。
一进门便瞧见回头看她盯着手心瞧,徐悦顺着目光看去,指甲都戳破了皮肉,隐隐泛着血色,他柔声道:“你做的很好,没事了。”
灼华呆愣了一下,有些呐呐的,这样的场景前世见得多了,可以这般小女子身份独自面对却是头一遭了,“是嘛、那关山街那里呢?还有……旁的地方呢?”
徐悦摇头,“还不知,虎卫营的人已经赶来了,应该很快就没事了。”
不知嘛?难道不是压不住吗?她抬眼看了看远处,火光更甚,否则前世里,为何要调走两万人的军队去镇压北燕各郡的动乱?
徐悦见沈家无事,与蒋楠交代了两句便也离开了。
郑景瑞和蒋楠呆木愣愣的看着那些灾民气势汹汹的闯进来,然后哭哭啼啼的收拾搭建粥棚,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不是应该打一仗的么?
就结束了?!
郑景瑞拿手肘捅了蒋楠一下,“小子,以后可有你受的,压不住啊压不住……”
某呆头鹅笑眯了眼,“……”
郑景瑞追上灼华的脚步,问道:“三妹妹是怎么看出来那几个人有问题的?”
灼华看了他一眼,笑了笑,“其实我也不是很确定,只是觉得这场乱子起的蹊跷。我便做了两手的准备。”
倚楼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条,郑景瑞接过一看,扬扬眉,“果然是不打无准备的仗啊!”
灼华在纸条上写了几句辽文,其实写的什么她也不知道,只是从书册上随便描了几句。但是,她不懂,这些百姓也不懂,只要种下了怀疑的种子,百姓大约也能镇定下来了,后面怎么说怎么做,都简单多了。
如今能直接证明此辈非良善,自是最好的结果。
灼华垂眸轻道:“挑动暴乱,本就不是什么心思纯良之辈,给他按个奸细的身份也不算过分。郑大哥哥以为呢?”
郑景瑞默了默,沉道:“有时候为了更多人的利益,就算是冤屈也只能是冤屈了。更何况,本就有罪。”
在国家利益面前,个人的一切,只能靠后,只能补偿。
就似当初与北辽的大战,前锋将领为了能够顺利引敌军入圈套,只能瞒住所有人去做“叛将”,最后死在了己方将士的剑下。可若是他活下来了,问问他,后悔吗?
大约,他会告诉你,为国家为百姓,甘之如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