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连自己和腹中孩子都算计进去了,一旦苏氏入局,便逃无可逃。
可她们再怎么算,都想不到苏氏竟这么狠,会将伺候了苏氏五六年的心腹冬生都给杀了。
等一下!
既然冬生和翠屏都是白氏安排的人,翠屏又为何真的杀了冬生?
灼华心中一动,莫非白氏还留有一手?
心思流转间眉心微动,引得老太太连连皱眉,凝眸道:“你让苏氏以为你是信她的,也当祖母老糊涂了不成?”
灼华抬手环住老太太的脖子,脑袋埋进老太太的脖颈间,闷闷道:“什么都瞒不过祖母。”
老太太轻轻抚着她面颊,似要为她拂去所有的忧愁,慈爱道:“晓得你聪明,看事情也明白,有时候糊涂些罢,活得才不会那么难。”
“她、她与夏竹,就剩下她们了,如今连她们也没有了。从前她们为了避嫌,总是不肯于我亲近,可我晓得她们在,心中留有念想。”
一想到她们算计了这么些年就是为了给母亲报仇,为了将她保护起来那样小心的避开她,灼华心头就闷闷的痛着。
“祖母,以后这个府里便找不到和母亲相关的人了,都没了……”
前世里她什么都不知道,白氏和夏竹死了,她没有什么感觉。
可今世里什么都知道了,看着她们死在眼前,心中刀剜一般的痛。
她心中许与秋水长天、倚楼听风雨今世快活,却一次又一次忽略了暗中关怀着她的她们。
她们前世一次,今世又一回,死了。
可尽管如此,苏氏却还好好的活着!
眼睛好痛,愈发的雾蒙蒙一片,怒火与愧悔梗在心头,不知是为了白氏她们的死,还是为了母亲的死,或许更多的是在恨自己的无能和无知吧!
老太太搂着她轻轻的摇晃着,抬手挥了挥。
陈妈妈领了意思,带着屋里的丫鬟都退了下去,只留二人在屋里。
“你与祖母说,你还晓得些什么?”
说,说什么呢?
告诉祖母,其实她一直到知道白氏在隐忍算计?
告诉祖母,其实她也一直在寻机复仇么?
说了有什么用,白氏和夏竹已经死了,翠屏和冬生也死了。
若都说了,祖母定会猜出她是故意中毒的,往后便也不会再叫她插手苏氏之事的。
她们都爱着她,都希望她的手是干干净净的。
可是母亲的仇,白氏她们的仇,都要靠别人的手去结束吗?
不能的,这一切,都要这件事结束在她沈灼华手中才能圆满了。
灼华伏在老太太的膝头凄凄哭着,闷声不语。
老太太叹气,不再迫她,“罢了罢了,不想说便罢了,交给祖母,定不叫你们白受了这些。”
大夫和稳婆被扭送大牢的消息很快就传去了苏氏的耳中。
苏氏遣人去打听消息,但保元堂的人嘴巴最是紧,白氏院子里的人又都被发卖了出去,什么都探不出来。
叫了沈焆灵去灼华嘴里探口风,灼华连见都没见。
苏氏心中多少还是有些焦急的。
今日里正好出了小月,领着婢仆便往灼华的院子去。
宋嬷嬷面色端肃立于院门之内,站的笔挺,一派老嬷嬷的气派,淡淡道:“大夫是姨娘请的,稳婆是姨娘雇的,白姨娘血崩这几个人不去救治竟撒腿就跑,若不是姑娘念在白姨娘照顾一场的份上去瞧了,怕是小公子这会儿都无有性命了。白姨娘是郡主的大丫鬟,娘娘亲自抬的姨娘,苏姨娘这是在对郡主和姑娘表达不满么?”
苏氏满面敬畏的连道“不敢”,“嬷嬷恕罪,只怪我近日养着身子,多有不周到的地方。”
宋嬷嬷面色如霜的睇着苏氏,发间的翠色簪子在阳光下深沉的闪着光,更称的老嬷嬷的神色端肃决绝,“苏姨娘该去跟老太太解释,而不是来这儿找姑娘说话。要不是姑娘柔善心软还念着苏姨娘当年一点照顾的情分,姨娘这会儿可不在这里了。”
“姑娘昨日受了惊吓,老太太交代了叫姑娘好好歇两日,姨娘回吧。”
白氏如何生下的孩子,大夫和稳婆是否吐口,宋嬷嬷一概不说,由的苏氏自己个儿去猜。
苏氏面上惶惶不安,绞着帕子十分不安的样子,惶惶道:“我真是不知的呀,虽说老太太将白姨娘的胎交于我照料,可最近我也砸养身子,这些事都是交由冬生去看顾的,我并无太多过问啊!”
宋嬷嬷嘴角一掀,淡淡道:“冬生姑娘却是姨娘的人不假吧?如今死无对证,当是由得姨娘来说嘴了。”
死无对证,这话苏氏当然晓得。
事情到了那样的地步,杀了冬生也并不算走错了棋。
其实张大夫和那两个稳婆即使真的吐口了,老太太也不能拿她怎么样,毕竟她始终没有和他们打过照面,更无有说过任何话。
没有人证没有物证,老太太就算再不喜,也不能给她定罪。
只是如今她出了小月,老太太却绝口不提重交管家之权的事情,沈灼华的支持对她而言便显得至关重要的了,少不得要来好好亲近和解释一番的。
若是沈灼华因此是厌烦了她而闹将起来,坚持不肯让她做了三爷的继室,便是庆安候府的人来了也使不上力了。
苏氏缓了缓情绪,温柔道:“我晓得老太太心中疑我的,可事情并我做下的,实在不知如何辨白。昨日听闻姑娘受了惊吓,今日来不过是瞧瞧姑娘是否安好。”
宋嬷嬷依旧面无表情,正待说话,秋水迎面走来,微微一福身,含了清浅的笑意道:“遇上昨日的事情,姑娘心中愤愤,那可是两条人命呢!姨娘该有所体谅。姑娘方才吃了安神汤刚睡下,姨娘有心了,今日便先回罢。”
见着灼华身边贴身大丫鬟来说话,态度比之宋嬷嬷要好许多。
苏氏表情微微一松,笑着应下,“还秋水姑娘请替我问候姑娘安泰。”
秋水颔首一笑。
苏氏扶着刘妈妈的手转身离开。
待听得院门关上,刘妈妈拧眉道:“三姑娘今日连见都不见姨娘,怕是不好啊!”
苏氏抿了抿唇,面上早不见了方才的惶惶,问道:“看过冬生和翠屏的尸体了?”
刘妈妈点头应道:“看过了,死得透透的,亲眼瞧着老太太的人拉去乱葬岗埋了的。”
苏氏望着白翼翼的日头,长吁一声道:“凡事都是透了冬生的手去做的,只要她死透了,便再无人能把事情攀咬到我的身上来。就如当初白氏在灵姐儿的香囊里放天麻子一般,老太太也不过是罚她禁足而已,难不成换了我就要喊打喊杀了?”
“老太太疑心我又如何,这样的事情原就是家丑,不能拿出来说,没有人证没有物证,疑心也不过是疑心而已。”
抬了抬下巴,傲然道:“只要有永安侯府在,无人敢拿我如何的。”默了默,狠狠一握拳,“白氏不得不死,她对灵姐儿动手了,难保她是不是晓得了当年的事情,在为旧主报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