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战被称京城一枝花明还真不是浪得虚名。
他真的就在一堆纨绔子弟里鹤立鸡群,刚出现在猎场的空地上,看台上的各家女眷都纷纷朝他抛眸而来。
正所谓小扇轻摇遮羞颜,眸光流转盼郎君。
当然那是一般女儿家,宁公主自是不必遮遮掩掩,她先两位姐姐一步,不顾公主仪态,雀跃着跑过来,先是喊:“战哥哥!”
然后才看到裴夫人,立刻又如乖巧的小姑娘,道:“裴夫人,按辈分我当喊你表姑妈。”
裴夫人笑着行礼:“可当不起公主这声姑妈,宁公主千岁。”
徐吟跟着一起行礼。
裴战对着宁公主拱手一礼,三月春光之中,喧嚣的风儿吹起他的衣袂,举手投足风度翩翩,始知什么叫玉树临风。
引得看台上的女眷们齐发出一阵“哦~~~~”的声音。
裴战当没听见。
倒是宁公主秀眉一皱,立马回头指着看台上投过目光来的所有人,恐吓道:“你们全部不准看!谁看本公主挖你们的眼睛!”
徐吟连忙低下头,却不想裴战在她身边提醒了一句:“抬头看路。”
徐吟立即又挺直了腰板。
永和王是裴夫人的亲弟弟,却比夫人小了十几岁,看上去也比裴战大不了几岁,见裴战来了,竟高兴到主动去伸手揽他:“战侄子,你争气!我们裴家的门楣都被你带光亮了。今日舅舅给你庆功,这庄园里的活物随你猎杀带走!不仅如此,你看那边!”
说话间永和王指向猎场一角,只见两名甲士牵着一串似人的活物缓缓入场。
待得走近,徐吟吓了一跳,那一串二三十个,竟是大小不一的孩子们,被一根绳索套在一起,犹如春草里初生的小兽。
这些孩子浑身上下都脏兮兮的,最大的不超过十二三岁,最小的也就五六岁的模样,有男孩有女孩,各个手臂上都系了一根红布条,懵懂地看着四周,尚且还不清楚即将发生什么。
永和王得意地说:“单猎鹿多没意思,加些小兽进去才好玩!权当给侄子做个彩头!你看他们手上的红条,我都安排好了,按那个计数,最多的本王奖他一只金杯。”
宁公主高兴得拍手:“这好玩这好玩,但要多玩几场,箭头得包布,才这几个,别一下子就射死了。”
裴战刚想说什么,裴夫人一把拉住他,替他说道:“王弟,这些孩子是从哪里来的?是不是太残忍了些?”
永和王哈哈大笑,摆手安抚道:“阿姊放心,这些都是十恶不赦的罪犯之后,若是留在世上才是祸患。王弟这叫替天行道!”
突然,徐吟低声惊叫一下。
裴夫人暗中拍拍她的手,正想说若是看不得可以先带她走,却感觉徐吟在发抖。
回头,只见徐吟脸色苍白,不可思议看着那群孩子中的一个,眼里的泪花几乎要滚出来了。
“小舟舟。”徐吟低声喊了句。
裴战离得近听到了,顿时顺着目光看去。
几乎同时,裴战反对道:“舅舅!不可!”
“战儿!”夫人想阻止却已晚了一步。
裴战丝毫不再顾及其他,直接开口请求:“还请舅舅放过这些孩子。”
宁公主第一个不同意,埋怨道:“不嘛,战哥哥你干嘛呀,多扫兴!”
看台上,因为看到加了孩童被狩猎,一时兴致勃勃,热闹非凡。
永和王见宁公主不同意,也附和:“战侄子,这宾客都在等了。现在不用这些孩子本王脸往哪放?”
裴战答:“舅舅,我自亲自逐户解释。”
宁公主摇头:“战哥哥,不就是几个罪人之后,不至于这么兴师动众吧?就算我们放过他们,出去早晚也是个死不是吗?”
永和王跟着道:“战侄子,你要是觉得不好你不参加就是了,何必扫大家的兴致,而且公主都说了把箭头包起来,要是围猎完了不丧命我就放他们走。”
周围的人都已跃跃欲试,裴战知道永和王这已是最后让步。
知事已开弓,箭在弦上无力阻止,裴战握紧弓箭,暗自盘算一会怎么保护好小舟舟。
就在此时,突然看到徐吟站出来:“王爷,徐吟愿意下场当个彩头,与这些孩子一起。”
她眼眶发红,眼里却坚毅无比,似还带了恨意。
“徐吟!”裴战一瞬间全身僵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