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不期待你们有一天能够熔炼或者锻造灵能材料，那是极少数有天分的防卫者才能做到的事情。

你们在这节课上唯一要学的，就是如何辨认与感知灵能材料。

珍贵的灵能材料不仅存在在时空絮孔状结构之间，也可能出现在少数的异世界中。我只希望当你们在撞大运的时候能够不要因为不认得而错过它们。

相信我，每一年都有这样的蠢货。”

云深站在教室前方的讲台后说道。他深灰的眼眸半睁着，眉头微微蹙起，带着明显的嫌弃与不耐，面无表情地环视着座位上的学生们。

趁着他说话间，李弭止和麻谷弯着腰悄悄地从阶梯教室后门遛了进来。

阶梯教室大概可以容纳一百人左右的样子，分左中右三个区域布置座位，阶梯陡峭宛如山坡，四周铺着厚厚的红丝绒墙垫，中间丝线连接处还有一粒粒纽扣状的小装饰，据说是某位前防卫者设计师的作品。

教室里的人并不多，一般云深都会要求学生集中坐在中间区域。要混进其他学生里，李弭止他们还需要穿过教室左侧长长的空座椅通道。

“相信你们所有人都已经见过它了，但现在，谁能告诉我这是什么吗？”云深不紧不慢地嗓音带着独特的圆滑沙哑，引得李弭止停下来看他。

他带着长袖的仿生防护手套，把黑色的丝质衬衣套在了手套内，一只手打开了特制的金属保存盒，另一只手似乎在拨动和挑选。末了，终于看到一块满意的，他修长的五指弯曲，取出一小块黑色的晶体，手腕微微旋转，把那晶体放到了演示台的灯管下。

醇黑的晶体在灯光下没有显示出一点点通透性，仿佛光线照射到其上时都被吸入了这深邃的黑暗当中。但又随着灯光的流转显现出金色的丝状物质，好像浮在晶体的表面，可表面又光滑地看不出一丁点儿材质肌理的差异。

但奇怪的是，金色的丝线在醇黑的晶体周围却形成了散射，使得它周边除了防护手套以外的其他空间都出现了细小的扭曲光晕。

李弭止的眼睛都看直了，教室里鸦雀无声，只留下她自己咚咚的心跳声。李弭止悄悄咽了咽口水。

“哎哟！”麻谷猝不及防，一脑袋撞到了李弭止的脊椎骨上，疼得他当场叫出了声。

李弭止回头慌乱地瞪了麻谷一眼，做了个无声的口型叫他小心，刚一回头，就听见了云深点名的声音。

“那边弯着腰迟到的女同学，你来说一下吧！”

李弭止在心里暗骂一声麻谷，调整了一下还没来得及收起的狰狞表情，直起身来。由于长时间的脊背弯曲，她明显感觉到背部有一丝丝的别扭。

不过现在不是活动筋骨的好时机。李弭止清了清嗓子，回答道：“是黑洞玺石，教授。”

“名字不能说明任何问题。”云深没什么表情地点了点头。

“是的，教授。

黑洞玺石最早被开采是在2749年，由蒙古立特星的勘探员在黑洞孔状结构内发现并开采。不久以后，就因为它出色的同步跳跃属性和稳定的空间结构被帝国全宇宙防卫与矫正研究中心指定为防卫者跳跃芯片的主体材料。除此以外，这种优质的灵能材料还能用来制作跳跃设备的备品备件。”

语毕，云深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事先预习是个好习惯，但不代表可以上课迟到。”拿起桌上的掌机，指尖轻点，“埃里克斯，记录下迟到的学生。”

“如您所愿，主人。”AI助手埃里克斯清朗的声音从教室的广播喇叭中响起，教室前方的摄像机微转，一道蓝光闪过了李弭止和麻谷所站的位置，“学生：李弭止、麻谷迟到七分钟，按校规进行为期一周劳动处罚，请于课后到任课老师：云深教授办公室确认劳动内容。”

“现在，抓紧时间落座。”云深指了指最前面一排的位置，“你们已经浪费了大家两分钟了。”

李弭止和麻谷不情不愿地坐到了第一排。

“切换到教材的第二章节，黑洞玺石，下节课前每人交一份3兆的研究报告。”

……

“哦，魁格，你知道这次新生跳跃测试有多重要！”尤利希·欧西里斯看着眼前神色阴沉的老伙计说道，“我是不会同意在这次跳跃中试验新材料的！”

魁格·特里斯坦坐在校长室柔软的赤褐麂皮旋转沙发里，低着头看着他胸前相互交叉的手指。它们布满了深深的皱纹，一如他眼角爬上的沟壑。他棕色的头发与胡子里夹杂着已经褪了色的白发，记录着他在哈蒂亚茨防卫者学院渡过的年岁。

他抬头望向年迈的老校长尤利希·欧西里斯，这位老者的而脸上到处都是皱纹，越过他头顶有些稀疏的白色卷发，校长办工桌的后方挂着哈蒂亚茨的鸟瞰图。

“尊敬的欧西里斯校长，你知道我和你一样重视那些新生血液们的生命。可就是因为这样，我才坚持要在今年的新生第一次跳跃的时候采用锰紫石零件代替黑洞玺石零件。”他不慌不忙地解释道，“蒙古立特的黑洞玺石矿产量逐年下降，一千年了！它撑不住帝国如此巨大的消耗量了！”

“不行！锰紫石的特性还没有全部研究清楚，就这样贸然使用……”

“那也比让这一批防卫者也废掉好！”魁格打断了欧西里斯的犹豫，“你我都知道跳跃属性的灵能材料是互斥的！一旦设备的消耗材料确定，这个防卫者这辈子都只能依靠这一种材料进行跳跃！”

“是，是，我知道，我知道。但我不能拿学生的命冒险。再等等吧，等研究所有了结论，我们再换。”欧利西斯苍老的脸上显出疲态，他伸手揉了揉眉头，手指尖传来了粗糙干枯的质感。

“我们已经浪费了好几批防卫者了。”魁格站起身，右手顺势插在口袋里，走近欧利西斯的办公桌前，低头冷冷地看着白发苍苍的老人垂着头盯着桌面上的设备报告。

“其他八所帝国高等级防卫者学院中已经有五所启用了锰紫石。即使是研究所的高级研究员，有一部分也认为我们应该从现在开始将黑洞玺石仅用于芯片制造。”他补充道，“尤利希，我们没有时间了……”

位子上的欧西里斯沉默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艰难地摇了摇头：“魁格……”

“啪”的一声，暗紫色的子弹射入了欧西里斯的额头，他瞪大了眼睛，脸上是还没有褪去的惊愕。

子弹的表面镌刻着繁复的花纹，花纹的凹凸不平处有银光流转，在欧西里斯的前额消失得无影无踪，没有留下一点伤痕。

老人的眼眸渐渐失去了光彩，他像睡着了一般，面容渐渐恢复成往常的平静祥和。

“签字吧，尤利希。”魁格粗哑着喉咙轻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