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殿下可知如今自己的境地?”粗髯大汉上前道。
“可真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什么阿猫阿狗样人都能与本殿下说上一嘴。”四殿下微露眼白,不屑与此人讲话的样子。
“对啊,你是哪位?就是阿狗讲话也要先‘汪’一声自报家门的吧。”宁霜儿早看此人不爽了,胡子粗得像玉米须,皮肤糙得锉子一般,这些都属个人风格,倒没什么,还一副我是老大,满脸豪横的样子,搞得比门神还凶。不知这样是否会冒犯神仙,反正是冒犯到宁霜儿了,太不喜欢这样的男人了。宁霜儿话一出口,那大汉脸色自然不好看,司马易蹙眉,责备地望了宁霜儿一眼,竟然将满是戒备的视线移到了粗髯大汉身上。宁霜儿跟前的花玉雷神色大变,忙拉了一下宁霜儿的衣袖以作警示。勒丹苏长老在侯总管走了后,走出冯二肉铺,好整以暇地望着宁霜儿和那边的人道:“司马易,不愧是你霜华剑派独一无二的好徒儿,这性子我喜欢。姑娘,你可知刚刚你口中的‘阿狗’是南派武盟许盟主许人杰?”
宁霜儿一惊,好大来头,如今这里之人都好大来头,从来都只有自己一个虾米而已。许盟主听闻“阿狗”这个词再次被提起,且是被夹杂在阿塔族长老那轻慢调侃的语气中,顿时光火,一个剑花将附近街面上烟花残屑扫荡向两侧,打得两侧门铺唰唰或叮当作响,被红色模糊成一片,他整个人向宁霜儿冲来。宁霜儿剑锋起,剑似水中微波一般,细微荡漾,周遭气流涌动,层层波近、扩散,将街面两侧的红色碎屑鼓荡成红色浪花,凌厉不在,应景地和着天空中迸发又消失的彩色与门铺服帖在一处,又降落于地面。许盟主大怒,将内力大力灌注,使其化作一柄人未至而剑先到的尖细锐利之气,摧棉折絮地将波近的气浪齐齐斩断,直指宁霜儿。司马易的手握紧剑,就要上前协助徒儿并劝和,却见宁霜儿剑势一转,在手中飞转成影,勾勾折折间,带动天地灵气,形成山水重重,将那股锐利之气以岗石相击,火花迸溅中,又水漫成洋,山山水水,生生将那股锐利之气吞于无形。待到许盟主飞身而至宁霜儿身前之时,已经被挫了大半锐气。许盟主没想到一个小小女子竟这么轻易地化解了他先发制人的两个招式,顿时像炸了刺的刺猬一般,抖落出全部劲道,定要速速将这个出言不逊的小女子拍在泥水之中。若说许盟主方才使出了七成功力,现在便是十成,这位盟主的力道霸道凶狠,很擅长短时间内制敌,而宁霜儿的霜华剑虽在溪柳镇墓穴中刚进了一层,尚未在应敌之中多加磨练,未至炉火纯青,刚刚尚差一点儿未能将他的招式完全化解,此时近身应对起来自然处了下风。宁霜儿的剑于两剑相抵之处向剑柄传来剧烈细小震荡,宁霜儿额头青筋不由迸起,双手稳住剑身的同时,身体因为所承受的力道向后滑去,脚将地面擦起一道深深的痕迹。
“所谓不知者无罪,许盟主就莫要与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姑娘一般见识了,用你们大成朝的话讲,莫要显得我们这些前辈度量狭小了。”勒丹苏长老一面后退一步,以免被波及受伤,一面不紧不慢地说道。
感受着这位许盟主的气势,这位长老前前后后的话,宁霜儿觉得这位长老简直是在煽风点火,可惜现下无暇顾及他,宁霜儿用尽全力,试图将剑挡向一旁,迅速后撤拉开距离,再行运转招式应对,但绝不能再给许盟主与她正面相抵的机会。宁霜儿的手开始微微颤抖,将那剑移了毫厘之时,又听勒丹苏长老道:“不过这姑娘也该被教训一下,挫挫锐气。”宁霜儿此时哪怕使着吃奶的力气也要分出些心思,在心中爆发一次潜藏的野姑娘本性,问候一下勒丹苏长老的长辈了,新仇旧恨迫叠加在心中。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宁霜儿简直觉得自己幻听了,只听那位一直姿态昂然,袖手旁观的四殿下幽幽道:“不错。”宁霜儿:&*%×。原本以为四殿下不管什么情况都会护她一程。
司马易摇头,知道这徒儿大抵就要顶不住,快步走了来,要护宁霜儿,却见宁霜儿撤了剑,同时身子接着许盟主的剑劲儿弹开了一般,飞速后撤。这是极其凶险的一招,她很可能因为速度不够快,毙命于许盟主剑下。这些人步步筹谋,寻宁霜儿至此,自然是宁霜儿有用处,不应至宁霜儿于死地。许盟主未曾想到宁霜儿倔强至此,慌忙刹剑招,剑还是依照惯性,前逼向宁霜儿。司马易出剑挡住许盟主的剑。宁霜儿并未再还击,也没在原地呆愣,仿若司马易出剑与否于她无任何瓜葛,而她的敌人已易主,她直奔向四殿下。无论如何,我要你给个说法,我究竟算什么?被在皇陵救下的一枚棋子?在兰河边你口中许下的同盟?还是如今你以为的被你随意作弄的什么?宁霜儿想着,整个人带了风驰之气一般奔向四殿下。四殿下离马后撤。此时月上中天,四殿下身后一轮明月,白色敞襟衣袍,风华飘展之姿使他谪仙一般。夜色更浓了,天空中的烟花至此终于所剩无多,宁霜儿眼中、心中想要珍视、保留的景色虚幻之景一般,就要消弭,宁霜儿气恼地一剑飞出,直奔那个谪仙般可恶身姿,要将他戳破,令他纸糊一般飘落。“你到底何意?”
“投诚之意。”四殿下在那剑飞过他身侧时,卷袖一带,凌厉剑锋削落他袍袖一角,擦身而过。
宁霜儿人也已飞至,在他身侧劲气回收,收回了剑,与他一同站在了一侧屋檐之上,“那阖城百姓又当如何?”
“他们与这城渊源尚深,想要的是这城,不是废墟,但凡可得,便不会尽数毁之。”四殿下扫了那群人一眼道。
宁霜儿冷笑一声,诧异又着意让眼中蕴含了鄙视地望着四殿下,“四殿下还道我鲁莽,如今不想方设法延敌,想缓兵之计,设法保下这座城,反而首先想到得是投诚。皇上可会就此了之?到时会是更大的战争,更多的生灵涂炭。”
“即便本殿下不投诚,也许不知何时也会丧命。姑娘可还记得恩来客栈那场大火?”
“那场大火是为了要四殿下性命?”
“不知,在查。”
宁霜儿自觉有生以来,第一次觉得呼吸不畅,不禁粗喘几口气,天空地面人地望了一圈,真是奇了,举剑便再次向前刺去,四殿下也终于拔剑抵挡,挡了她气恼之下的两招后,四殿下便继续且退且道:“霜儿姑娘,既在宫中可以耐心忍性,为何此时不可以?”
是呵,为何此时不可以?记得在宫中,知道宫中之人复杂,她会收敛性子,忍耐怒火,伺机小报复,寻求真相,还会借熙贵人的曲调意境,别有所悟,为何此时行止间一副被怒火烧晕了头的廉价样子。在宫中那段日子是她有生以来对人待事用了最大耐性的日子,可是最终是怎样的结果,不如所愿,陷入了更深的漩涡。一时时,一处处的种种事端,让她明明身处天地中,却望着身轻如燕的自由可望而不及,不知还要麻缠到何时,眼前此人又如此变幻莫测,令人心境跌宕,简直了,什么天皇贵胄,先让本姑娘爽利一番再说。
见宁霜儿无收手之势,四殿下叹了口气,又踏着檐间夜色回折往复抵挡,“霜儿姑娘不若问问他们,若要夺城,稷城空虚时便可,靠炸药夺城非长久之计,为何费尽心机设了炸药?是否还有其它企图?”
宁霜儿闻言顿了半晌,四殿下的眸子就如冷寂下来的夜空一般深不可测,“你为何不直接问?”弯弯绕绕,真真假假,饶是心烦,宁霜儿今夜无论如何也要发泄个彻底再说。
就在四殿下也失了大半耐性,宁用手挡剑,也要让宁霜儿停下来之时,一人从远处被两人追赶着,踩踏着层层叠叠的屋檐,飞奔而至,是徐公子,“霜儿姑娘,好好的和四殿下来赏景,怎么打起来了,还好我放心不下来看看,兵营中事不该带到这里来!”徐公子边说边气喘吁吁奔来,掩着动作,迅速塞给宁霜儿一个字条:相信四殿下——瑞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