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瞳在做晚饭。

披着刚买来的围裙，在厨房里烹饪着新鲜的狗肉。

据说是白天捡到的小猫跑掉了，陆明深感猫这种动物太过奸诈，决定吃顿狗肉压压惊。

……也不知道这只狗倒了几百辈子的霉。

将狗去毛，去内脏，清洗五次，按照肌肉纹路剁成小块，放入熬制好的高汤之中。

盐少许，香料少许，生姜沫少许，先小火加热三分钟，接着大火煮二十分钟，一点点将火候调低，新鲜美味的狗肉羹就做好了。

一边烹饪着，赤瞳一边微微皱眉。

不满十岁时，她就被迫加入了帝国暗杀部队，然后就是训练训练训练，任务任务任务。

中间不是没有经历过正常的生活，但那都是为了调查情报或者接近目标的伪装，真正的普通生活，大概只有和队友们之间的相处了吧？

而现在……

虽然也是任务，但并不是以暗杀为目标还是第一次。

有时，她甚至忘了自己是在做任务，反而真真正正觉得自己是个普通人。

——赤瞳并不知道的是，这也和她身体的变化有关。

军人退伍，都无法完全习惯日常生活，需要很长的适应期，更何况是赤瞳这种将暗杀刻入骨子里的杀手？

她无法习惯普通人的生活，她的身体，她的动作，她的本能，都会不断提醒她，自己是一位杀手。

但是，从细胞层次的变化，让这些本能短暂的失了效。

尽管她记忆中苦练的刀法和暗杀技巧不会消失，但在身体的层面上，那些东西却会变得生疏，是需要努力练习一段时间才能找回来。

但这种变化，反而让她的思考方式变得柔性了起来。

暂时脱离了暗杀者的身份，暂时将杀人的手段封印，她反而喜欢胡思乱想了起来。

回到帝都过程中，一个个村落对帝国军厌恶的态度。。

帝国窥探其他势力，主动入侵带去的灾难。

以及……

陆明。

任务目标，到底是什么人。

赤瞳眉头蹙起。

非要说的话……大人物吧？

能够让奥内斯特大人慎重以待，让艾斯德斯将军无功而返。

对帝国，对反叛军，对民众，似乎都有些不屑，但却和帝国部分腐朽贵族的不屑完全不同，并非是将人视为蝼蚁。

而且，反叛军……尤其是陆明大人和反叛军说的那些建议……

老有所养，幼有所教，贫有所依，难有所助，一个将人命看做顶天大事，贵族们无法肆意伤害普通民众的世界……

“若是真有就好了……”

赤瞳面露叹惋之色。

如果生活在那样的世界，她现在一定是一个普通人，和黑瞳过着普普通通的生活。

作为姐姐的自己每天出门打工，赚钱养着妹妹，而妹妹则去学习知识技能，争取找到一个好的工作。

最初一定很艰难吧？因为自己的食量很大，食物开销很成问题，但因为力气也很大，所以多找些用体力的活一定没问题。

妹妹的话，因为是世界第一可爱，一定也是世界第一聪明，成绩一定会是顶尖的。

妹妹也会心疼姐姐，想要辍学打工吧？不过自己一定会拒绝，因为妹妹是妹妹，她只能听话。

等到妹妹学有所成，自己就可以放松下来，找个可以不优秀，但一定很温柔厨艺很好的男朋友，结婚生子，直到垂垂老去，埋在坟墓里。

那一定是毫无意义的一生……但也一定是幸福的一生。

赤瞳一声长叹。

“我的任务，是让帝国的人民获得幸福。”

“只要击杀违背帝国的反抗者，人民就会获得幸福。”

“这是我的，我死去同伴的，职责，愿望，使命。”

“哪怕付出生命的代价，哪怕付出一切……”

忽然，赤瞳语塞。

她沉默了半响，微微摇头。

她知道的。

她只是杀手，没有回头路可走的杀手。

这条路的背后，人民会获得幸福吗？帝国会恢复太平吗？她不知道，她很迷茫。

但她清楚。

这条路的背后，一定没有自己的幸福。

以及……黑瞳的幸福。

在杀人的瞬间，她们已经背负了罪孽，无路可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