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一个天青汝窑茶碗被重重的摔倒了地上,如果有人见了此时的形状,是断然不敢相信,此时目露凶光的女人竟然是平时待人和煦,温柔娇弱的柳姨娘。
杨嬷嬷看了劝道:“您别生气,这样会气坏了自己的身子。”
柳姨娘一边颤抖着一边说:
“她这是真傻还是假傻,明摆着就是在下我的面子,借着我的手除掉了我的人,耍的好一手借刀杀人啊!”
说到这里柳姨娘突然冷静了下来,她慢慢坐到太师椅上,眼神逐渐深邃,道:
“嬷嬷你说,沈轻舟这样做是不是因为知道了什么?她是我看着长大的,这样的手段这个憨货是断断想不出来的,应该是梧桐院那位的意思。”
杨嬷嬷没有做声,只是替柳姨娘斟上了一杯茶,茶烟袅袅,茶香四溢,她知道此时刘姨娘心中正在盘算着什么,是不喜欢人打扰的。
这时候,外面却有小丫鬟进来禀报:“二小姐来了!”
柳姨娘听到自己的女儿过来,表情稍有缓和。
过了一会儿,只见沈轻婉娉娉袅袅的走了进来:
“姨娘万福。”
柳姨娘看见自己如花似玉的女儿,心中更是欢喜,赶紧让沈清婉坐到自己的身边。
沈轻婉一直以来都是柳姨娘的心头肉。她最得意的是,自己这个女儿虽然身为庶女,那行为做派,却是一般嫡女都比不上的,而府中正经的嫡女沈轻舟,却被轻婉比的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只能乖乖给自己女儿做了陪衬,庶出怎么样?以沈轻婉的条件,未必不能寻得一方上好的姻缘。
想到这里,他心中对王氏与沈轻舟的愤恨又加了一分,几遍自己如今掌控着府中中馈,位同平妻,但因为王氏,自己的女儿只能交给沈老太太抚养,只能叫自己姨娘。
如果自己是嫡妻,那自己的女儿,便可称自己为母亲,日后就算是进宫成为贵人,也未尝不可啊!
沈轻婉见母亲神色异样,便知道她此时心情不佳,但她略一思忖,还是说道:
“姨娘可曾听说,沈轻舟去了梧桐院,陪夫人用午膳?”
柳姨娘回到了自己的品茗轩。便遣退了众人在屋中发脾气。并没有听到外界的通报,此时听到沈轻舟竟然去了王氏的院子用膳,不禁心头一震。
她急忙握住了沈轻婉的手,道:“婉儿,你应该也听说了碧竹的事情吧!”
沈轻婉确实早就听人禀报了这件事,此时听柳氏提起,便点了点头。
柳姨娘继续道:“姨娘觉得,这样的手段,应该是有人在背后给了沈轻舟提点,如今看来,应该是梧桐院那位了。”
想起王氏,她脸上的神情不禁变得有些狰狞:“我果然没有看错她,这位从来不是个简单的角色呢!当年如果不是因为她,你祖母早就把我嫁给了你爹,此时我也就是正八经的正房太太,怎么会沦落到如今给人为妾的这个地步,你和铭哥儿也都会是府中正经的少爷小姐!”
沈轻婉完没有做声,她知道的,姨娘已经跟她说过很多次了,自己的外祖家也是小有名气的书香门第,当年柳姨娘随着外祖母给沈老夫人拜年的时候,不经意间瞧见了风流倜傥的父亲,又见得沈府中富足的生活,便起了要嫁给沈大公子的意思。
只不过还没等到外祖母豁出脸面去跟沈老太太说项,沈老太爷就给沈大人定下了婚约,奈何柳姨娘要嫁进沈府已经成为了一种执念,挑挑拣拣的总觉得不如沈肃之好,到最后年龄也大了,无奈便由沈老夫人做主,嫁进来做了贵妾。
可是这么多年以来,她一直没有放下自己对嫡妻的执着,认为如果没有王氏,又或者早那么一点点,如今的当家太太便是自己了。每每想到自己的儿女,因自己的决定。成为了庶子女女,不禁心痛如绞,对王氏的仇视便更加剧了一分。
沈轻婉经常听柳氏提起这件事,但是说实话,自己对柳姨娘的执念确是不甚在意的。因为她明白,自己的祖母沈老太太是极其重视自己的父亲的,就算是当年的沈府没有如现在一样繁花织锦烈火烹油,她也不会选择小门小户出身的柳姨娘作为自己的儿媳妇。
即便出身金陵富商的王氏,在她眼里就是个商户之女,若不是因为当时与王老太爷之间的约定,她也断不会同意这件婚事的。
一直以来沈老太太都在有意无意的抬举姨娘,打压王氏,并不是她有多中意柳姨娘,而是在她心目中,自己的儿子应该娶那些高门中的千金小姐,而不是让王氏这样的病秧子占着嫡妻的位子,得不到半点官场上的助力。
沈轻婉不是没有劝过柳氏,但是这种虚假的幻想已经成为她自尊心的一部分,谁说都听不进去的。此时她并没有打断柳姨娘的絮叨。只是等她神情有所缓和,才道:
“姨娘,当务之急,是弄清到底是不是夫人出手了,如果真的是是这样的话,夫人的手段到底有多厉害?”
柳姨娘似有所觉,她喃喃道:“这么多年,她一直躲在梧桐苑里,当她的药罐子。府中的事物,也从来不曾插手,我着实没有见到过她真正的手段。”
她有一瞬间的愣怔,然后急急抓住了沈清婉的手,道:
“而你说会不会是她对我们的计划有所察觉?开始动手了?”
沈轻婉见柳姨娘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慌,心中不禁稍稍叹了口气,自己的娘亲,虽然是有些手段,但是心机和眼界,和祖母相比,确实差了不禁一星半点,此时的她内心深处竟是有点点庆幸自己是养在了沈老太太身边的。
她轻轻握住柳姨娘的手,道:“既然夫人开始出手,便是已经有所察觉了,不过这也没什么,我们不用害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姨娘你在府中掌事这么多年,根基远不是她能比的,就算是大家把不和摆在明面上,还用怕她吗?”
“可她终究是夫人,是嫡妻……”
沈轻婉听她又说起“嫡”字,不禁开始有些烦躁,她压着性子打断了柳氏:
“姨娘别忘了,我们背后,还有祖母为我们撑腰,如今家里掌权的,是祖母,只要祖母不喜欢她,我们就不用惧怕什么。”
其实她还有句话没有说出来,即便是要换主母,祖母也定不会将柳姨娘扶正,与其到时候又来一未手段精明又有家族撑腰的继室,还不如让王氏苟延残喘得占着正牌夫人的虚名,这样对自己,铭哥儿与姨娘都构不成威胁。
想到此,她继续耐心道:
“只要压制住夫人,沈轻舟便不足为据,她如今已经十六岁了,马上就是要议亲了,凭她如今的名声,还能找到什么如意郎君?即便有人愿意娶她,可知道她心里还放着别人,还能善待她吗?”沈轻婉明知道沈轻舟对叶文远的心思,而叶文远看自己的眼光,自己也是心知肚明,她明白,要想毁了女孩子的一辈子,毁了她的婚姻是最致命的办法。
柳姨娘听了,这才稍有心安。此时有小丫头进来禀报,用膳的时间到了。沈府中规矩大,用用膳的时间过了便不可再摆席面,于是便命人开始摆饭,与沈轻婉一同开始用膳。
此时在梧桐院大快朵颐的沈轻舟却不知,自己的一番举动,并没有让柳氏母女将自己视为首要目标,却将王氏拉到了风口浪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