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场之后,李东回到房间。东北大哥此时不知从哪里搞来一瓶小酒,一包花生,喝的优哉游哉。见李东回来,他黑红的脸上露出真诚的笑容,盛邀李东加入。
李东跟他交谈之中,得知这位大哥是一位国企的外聘员工,现在正准备去塔吉克完成一个项目的技术工作。赶巧了跟李东是同一班飞机,也赶巧了碰上了大雪,同样赶巧,和李东住在了一间客房里。他向李东绘声绘色的描述起他在国外的生活图卷:刚开始新鲜,后来枯燥厌倦,到最后就完全索然无味了,疯了一样的想家。
“你如果不想疯,必须要经常回国调节,或者干脆在国外成个家。”他笑道。
李东似懂非懂的点头。
“你成家了没有?”他突然问。
李东不想讨论这个话题,摇摇头,心烦道:“没有。”
“那我劝你还是先成家,跑国际的处对象不容易啊。”东北大哥意味深长的说。
见李东不愿多谈,他便继续说自己的经历。他告诉李东他已去过塔吉克好多次了,功劳和苦劳都有了,可是企业对他这种外聘员工还是没有当作自己人,不升职也不加薪。眼看着年纪一天天大了,还挣这点辛苦钱,自己为自己感到不值。他打算这次出国回来后便辞掉工作,开个网店,陪家人好好过日子。
李东听后挺震撼的,不过他体会不到话语背后的世事沧桑。毕竟他还年轻,没有这么多的经历和感触。
东北大哥打呼噜时,李东还在辗转反侧,思考着他的话。
酒店的地暖不错,感觉不到一丝的冷,穿着线衣线裤还感觉冒汗。虽不冷,但有一个缺点——空气干燥。
没办法,李东只能去打开窗户透气。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只见雪花成片,不,是成坨的往下坠。
李东郁郁心道:“估计雪神也回家睡觉了吧?她都忘记收回下雪神器了吧?刚才雪花还是一片一片的,现在怎么就成棉花状一坨一坨的了?”
睡到一半,李东渴的醒过来,下床找水喝。
“砰砰砰。。。”赶巧,有人敲门。
“这神经半夜的,都是谁啊,太不讲究了。”东北大哥嘟哝一声,翻了个身继续打呼噜。
透过猫眼看去,原来是大头和大厨。经过接触,李东已经和他俩聊得很投机了。
刚打开门,他们就旁若无人的抱怨怎么会这么热,他们已经受不了了。怕打扰舍友睡觉,李东赶紧披上衣服带上钥匙出门。
他斜睨了这两位大胖子,消遣他们道:“的确是这样的,你们的确是很难受的了这么热的地暖。”
“嗯,的确是。现在也不是特别晚,才刚刚凌晨,要不然咱们到楼下看看,说不定有小卖铺还开门呢,咱们去搞点吃的如何?”大厨提议,很明显,他晚饭没吃饱。
听到他们的邀请,那肯定是出去喝酒。
“这深更半夜的,怎么总觉得不安全,心里不踏实呢。”李东心道。
看到他们热切的眼神,又不好意思拒绝,他最不懂的如何拒绝,绞尽脑汁想了一圈,有了个主意:“这个主意好是好,可是我还打算陪媳妇儿聊聊天呢,刚才我们聊的正在兴头上。你们这一来搅和,估计那边又不高兴了。我窃以为还是哄女人最重要,咱们明天再约如何?”
“那好吧,你小子就是一个老婆迷,切——”两人倖倖的走了。
李东继续做梦,在梦乡里,他梦到了自己在塔吉克挣到了足够的钱,凑够了买房子的首付款,谈妥了和心上人的婚事,迎娶了何玉洁,正要准备进洞房呢。
恰在此时,“叮呤呤。。。”电话响起来了,也不知道现在是半夜几点。
“他奶奶个熊,这睡的正美呢,谁他妈的打扰老子的好梦!法科油!”李东心里骂着,挣扎着爬起来。一看手机,才三点半,为什么这么早,这赶情是刚睡着,就要起床了?他抄起电话,昏沉沉的问:“喂,请问你找谁?”
“您好,我是前台,您的航班通知上午七点起飞,请您做好准备。”
重重的扣死电话,咬牙道:“他奶奶的,为什么这么早就起飞?这不是故意折磨人吗!?”
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起床。李东将东北大哥叫醒,告诉他飞机起飞的时间。
“怎么是这个点。。。睡的正舒服呢。。。”他嘟哝着。
“砰砰砰。。。”敲门声响起来。
“谁啊?”还没完全清醒的李东听到大力的噪音,心头烦闷,没好气的问。
“是我,你头哥。”隔着房门那边传来催促的声音:“接到电话了吗?飞机待会儿就起飞了,赶紧起床穿衣走人!”
“知道了,接到电话了,这就来了!”李东应声,拉开门的时候,他发现大头已经穿戴齐整在外面等他了。
“稍等一下,我马上。”李东一脸困容道。
手忙脚乱了一阵子,也顾不上洗脸刷牙了。拉上行李箱,拽起背包,睡眼惺忪的往外走。
李东迷迷糊糊的跟着大头走,和其他人在车上会合后,便开启了唠叨模式。
“为什么这么早啊,飞机真会挑时间。”三个年青人同时抱怨道,要不是当着领导的面,肯定开骂了。
闫树国和许东两个倒是平静得很,闫树国安慰大家:“你们就别抱怨了。出门在外,这样的事情不是很正常吗?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何况天气这么不好,更要抽不下雪的时候走了。”
许东接过来说:“大家辛苦了,要不然你们在车上睡一会儿吧,补充一下睡眠,我给你们站岗。”
老同志都这么说了,还能说什么。李东和另外两个互望了一眼,打了个哈欠,头往后一仰,他还想再眯一会儿。
也就是头一放的功夫,等他再次睁眼的时候,已经发现到机场了。
“大家快醒醒,我们到了,带好东西下车。”许东催促着。
只能告别甜美的梦境,无可奈何的下车。
阴风惨澹,愁云暗卷。
“他娘的,真他妈的冷!”李东叫了一声,他刚一下车就感觉来了一个透心凉,冰棍的冷度也莫过于此,他将脖子立刻缩回去了半截,刚才睡觉时储存的热量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没想到这边的气温这么低,以前没来过新疆。这下可是开眼界了。”闫树国瑟瑟的说。
“那里难道是?!”陈时群指着前面不远的大厅入口处紧张的说。
大家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候机厅门口拉了警戒线,站岗的武警在一名一名的放行排队的旅客,等待进场的人组起的长龙已快有百十米了。那就意味着还有一百来米的等待时间,大家要在没有暖气的室外站足这等候的时间。
“是的,看来我们要做好当冰冻萝卜的准备了。”许东叹息道。
“难道就不能多开几个口排队安检吗?太没有人情味了。”大头抱怨道。
没人回答,也没有人回答的了,或许是因为时间早,或许是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
没办法,唯有排队才是王道!
“坐飞机的的人真是多啊,都赶这么早的飞机。”陈时群试图引起话题。
可是没人搭理他,大家正忙着御寒,不想浪费力气在口舌上。
梨花灿烂若明珠,晃的耀眼,雪片儿虽然不大了,可还在飘零。李东游目于千里,惊叹的发现,一夜之间,千山俱白,万里同素,不觉为这皓皔曒洁的江山而倾倒。
李东之前一直在平原地带生活,虽然也遇到冷的时候,也有在冷天活动过的经历,但像这种在奇冷天气下排队的情形还真的没有过。这里的冷是一种刺骨的寒冷,任你穿的再多再严实,可还是感觉到浑身颤栗。
“他娘的,还得加衣服!”也顾不了那么多人看自己了,李东打开行李箱,将所有厚实的衣服一件一件的往身上套。冲锋衣加厚内胆加毛衣,再套了一件绒裤。
一阵手忙脚乱后,李东发觉他的手在不由自主的抖——刚才一直忙着穿衣,忘记给手加保护了。
李东转身看其他人,闫队已经戴上了头套手套;许东不知从哪里搞了一件黄色军大衣裹在身上,来回转圈跺脚;赵北冥和陈时群或许因为脂肪多,并没有加衣服,仅仅加了个耳套。
只见胖子二人组笔直的站着,他们的腰板显得比平时更加直挺了。眼睛死死的盯着前面的人流,渴望时间快点过去。
排队的人群缓慢的前行,李东的心中莫名地升腾起一种气愤。这种气愤不知道从何而来,但是它的的确确存在。可能是因为对现状的不满?天气的原因?旅途的艰难?队伍的速度?。。。他不得而知。他想爆发,他想大喊,他想立刻改变现在的处境。
看着荷枪实弹的武警,他气馁了。大家都不说话,跺脚的声音,瑟瑟发抖的声音充斥着人群。
半小时后,终于离门口更近了,快到李东他们了。透过一开一启的厚重的棉布帘,从里向外吹来了久违的暖风,人们冰冷的面颊有了些许暖意,惨白色的脸庞有了一丝红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