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僧人又倒了一杯水,拿在手里没喝下去,他转过头,看着躺在地上的佣兵首领,很认真地对他道:“我想要进城,不得不借你皮囊一用。我又是出家人,不近女色。你也不想我顶着你的身体,和她欢好吧?”
“求你放过他。”佣兵首领流下泪来,他感应不到另外一个帐篷里,儿子的呼吸声。
“众生平等,你就别那么多要求了,好吗?”白衣僧人一副很为难的样子。
“邪魔!”佣兵首领嘶吼起来。
“五毒藏心,难见菩提,唉……我一进来,你的夫人就对我动手,现在又怪起我来。”白衣僧人说着,站起来,来到干瘪的女尸前,伸出手指,他的指甲晶莹如玉,在女尸身上一撕,所有衣服都被他扯掉。
然后他用指甲在女尸干瘪的皮肤上书写诡异的金文,笔迹连贯宛如符咒。
“你会不得好死。”看到他这么做,佣兵首领不再祈求,他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没用,这根本不是个人,妖魔都比他要慈悲。干了这么多年佣兵,他没想过自己会善终,只是没想到会落得这个地步。
白衣僧人自顾自地在女尸身上刻画,女尸皮肤的伤口上渗出粘液,化为青色纹路。
等他把尸体全身皮肤都绘制完图案后,帐篷外面走进一人,神色呆滞,宛如木偶。白衣僧人在女尸头顶一拍,那女尸眼见着缩小,被他收入袖子里。
“你……”
“别急,天亮还早,一个个来,你是最后的。”白衣僧人重复之前的事情,把走进帐篷的佣兵剥光,在皮肤上刻画图案。
炭炉里发出噼啪声,火光照耀,一片温暖,佣兵首领只觉得自己身在地狱。
“我得让你恨啊,才能引出心中所有的毒,否则你的身子也不好用,排斥太强。其实我也给过你机会,可是你夫人不肯,走到现在这步,也不能怪我。”
佣兵首领忽然想起,这白衣僧人闯进来的时候,第一句话就是——两位,可愿随我去往真空家乡,永享极乐。
妻子只说了两个字,妖僧,就被他抬手杀了。
他不再说一个字,只是心中默默诅咒,此时此刻,他好后悔没有去道观里求件什么东西放在身上。他明明有这个钱的,可舍不得花。他总想要多攒一些,或许他自己没法退休,可是儿子都二十几岁了,还没有成家立业。
他不想儿子攒不到钱,孤苦一生。
天亮的时候,张生又来到街上吃早餐。他看到柳乘时带着孩子,也在这里吃东西。张生进来,柳乘时站起来打招呼,张生说你老人家赶紧坐。
张生也在大桌子坐下,问:“柳云龙没事了吧?”
“没事,就是身子还有些弱,白道长给他调配了补药。”
“人没事就好,回头军方和镇守府的人,都可能过来询问。他只要照实回答,你放心一切,在道观就不会出问题。”
“我知道,多谢住持帮我们。”
“应该的。”
几个孩子怯生生地看着张生,张生看他们吃的也不过是馒头咸菜米粥,就多要了两份包子分给孩子吃。
张生吃的快,吃完了就站起来,对柳乘时道:“以后多拜拜药王,我知道你是医家传承,也不强求什么。总之……世道艰难,信仰可贵,不违心就好。”
柳乘时诺诺答应,也站起来带着孩子往外走。
张生看了一眼,问:“怎么他们的鞋子……”
“白道长已经找人去做了,今天晚上就能拿到。”
“嗯,你忙,我还有事要去镇守府。”张生知道白袁飞不会克扣,就是担心他疏忽。四个小孩现在没交给方朔,而是在药王殿这边先学一些东西,前院是要接待香客的,小孩什么都还不懂,怕失了礼仪。
学习礼仪,知识,还只能是仆役,要有师父传授,才能算是道门弟子。
仆役的意思,不是伺候人的,是伺候神灵的。
这个阶段,没有道号,还用世俗的名字。
不是每个人都和他一样,进入星宿观,直接就被陆沉收为弟子。人生是不公平的,有两个孩子一样痛失家人,却没有他的机遇。
这个世界上,付出而没有回报的事情太多了。
神灵都没办法,道士也没办法,还好现在人类的生存环境,比一百年前好了太多。从这点上来说,圣人们拼死换来的世界,至少还没那么糟糕。
张生沿着街道往西走,虽然河水已经冻结得死死的,他还是走桥。
镇守府在北边,张生其实就是去看看,他自己的冥冥神异告诉他,如果当初不是他搞事情的话,和熊守愚之间的关系,未必会是今天这样。
人善被人欺,熊守愚难道不想镇守府说一不二吗,他又这么年轻,被试探一下很正常。
但是更深的东西他不明白,对于人性他接触的不多。他就想去和熊守愚聊聊,虽然熊守愚不太喜欢他去,大家都忙的很。张生只知道如果自己没事儿就去烦他,熊守愚这人还是能交往上的。